不知道是不是受过于茂密的草丛的影响,从铁门到废弃大楼的这条肉眼测量大概三百米左右,但我们足足走了五分钟也没走到。
那栋楼就像是彩票店外面摆着的大奖券一样,理论上存在,但就是连边角都摸不着。
“这片草丛是不是不太对劲啊?”我跟在五条身后嘀咕着。
“我们走的路线按理说没什么问题,嘛,不过这里充斥着咒力是真的,试图前往那栋楼的人都会被暗示。”五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可惜暗示对我没用,我能看见咒力的流动方向。”
我宽心了一些:“所以咱们是正在按照迷宫的正确路线前进,胜利在望吗?”
五条:“没有,我在绕路。”
我:“……?”
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饶有兴致地隔着高草堆望向那栋楼:“果然,按照它暗示的路线走就会像现在这样。”
他站定,在原地摘下了墨镜,慢条斯理收了起来。我在他身后探出头,一眼就看见了五分钟前那个被暴力破坏掉的铁门。
门外,车里的辅助监督摇下车窗,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似乎是不明白我们是已经完事出来,准备来算账了,还是退一步越想越气,准备在任务开始前先找他物理理论一番。
唔,对他来说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没有,被他警惕着的五条悟只是伸出手,朝我挥了挥:“春奈,过来过来!”
我不善地走近了一些:“五条同学,之前是你说的早点解决,现在怎么又浪起来了呢?”
五条悟顶着那张帅但欠揍的脸露出一个飒爽的笑,在我略加警惕的神情中走向我。
感到不妙,我下意识后退两步:“你想……呜啊!”
短暂地惊呼出声,我的视野直接一个大晃,失重感骤然袭来。
“这次我们节约时间,”他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有些模糊,我看着自己晃晃悠悠的脚尖,还有离脚尖大概十米左右的地面,“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后半句话我倒是听得相当清楚……五条悟这家伙直接拎着我的领子来了个玄学起飞!
在那句话后短短五秒不到,之前触手不可及的大楼出现在了我的脚下,一个急降后,我们成功站到了那个已经锈化的「御野疗养院」门牌面前。
这可能就叫「物理学暴打玄学迷宫」,只不过是用原地起飞这种手段。
也算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咒术朋克。
“咒术师都会飞吗?”我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着我一段时间的疑难杂症。
五条悟推开玻璃大门:“要看术式的类型,春奈你如果扛着迫击炮往地上来一发,只要角度对,说不定也能把自己轰上天呢?”
我被他的奇思妙想搞得人有点麻,虚心请教道:“迫击炮能把你轰成人渣吗,物理层面的那种?”
他走在前面,背影都写满了跃跃欲试:“试试,下次被抓着打扫道馆的时候我们试试。”
我恶狠狠瞪着他,也走进了大楼。
和预想的不同,这栋大楼在外面一副荒芜已久的衰败模样,但里面却还算干净整洁。
因为没有电力供应,室内的照明只能依靠从门窗的地方投射进来的光线,冷清得和室外几乎要吞噬大楼的绿色形成强烈对比。
脚底的灰色格纹地毯还算新,地毯很奢华地铺满了目光可见处整层楼的地面。
正对着玻璃大门的是一个咨询台,台上摆放的绿植长时间没有修剪,枝条已经长到和旁边的电话线缠绕在一起,末端吊在半空。
咨询台后面是横着的走廊,正后面则是两部电梯。
在右手边靠墙还有一个白色的杂志架,里面满满当当叠着什么小薄本。在五条悟去咨询台调查的期间,我去杂志架上取了一小本下来,是疗养院的宣传册。
“「御野疗养院」,厚生劳动省全日本首批审核通过的三大私立疗养院之一,在全国48个一级行政区均有院区开设……嘶,这么厉害的吗……”
啊,御野疗养院!
看着册子上的介绍,我逐渐想起来了。
这是个很出名的私立疗养院,大概在五年前还是以贵价购得上等服务为主,直到他们换了院长。
新院长是和国内的老一代完全不同的“革新派”,上任后不到一年就成功在纳斯达克敲钟,成功美股上市,在国内则以费用骤降的形式夺取市场份额。
因为这个改动,我记得院长还入选了那年的日本十大慈善家,疗养院的市值一度达到30亿美元。
拿着资本的钱优惠国内市民朋友,实属造福民众。
就是这么一个用诡异的步伐向上走的企业,却在半年前离奇破产。
我对御野疗养院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如果一说“劫富济贫之光”,我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我还关注过这件事,因为在破产之前,院长和副院长被一场爆炸意外波及,在住进icu之后的某个夜晚,两个本应该昏迷的人都离奇消失了。
金融厅和警视厅对这个案件非常重视,但在调查半年后还是没出什么成果,警校内网甚至还有过「这算不算对漂亮国《广场协议》抗争的一次滑铁卢」的离谱讨论。
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成了诅咒的快乐老家。
我拿着手册去找正在看墙上消防通道疏散图的五条悟,见我走进了,他指着上面的红点:“我们现在这里。”
我:“嗯。”
五条悟:“这栋楼的咒力源头也在这里。”
这幅消防通道疏散图是这层楼的平面图,如果按照五条悟说的,咒力源头在这个位置的话……那应该就是在楼上或者楼下的同一位置吧。
我点点头:“具体在几楼,你快嗅嗅……我是说,你快看看。”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我,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
“咒高最强警犬!”我大声说。
五条悟皱着脸凝视我半天,像是在判断这是在夸奖还是在骂街。
我坦然回视,以前在机动搜查队的时候,伊吹蓝前辈就可喜欢别人这么夸他了。
“分头行动吧。”五条悟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转而提议说,“两个咒力反应,上面十九米,下面六米,你去哪个?”说完他又喃喃道,“不过可能也差不多,等我结束了再来找你,你可能还在上膛呢。”
我:“……”
可恶,被他扳回了一城。
昨天夜蛾还说同学之间在日常生活中不许使用暴力,语言暴力就不属于暴力了吗?!
记小本本,这个必须得记小本本!
总之,在一番激烈的剪刀石头布之后,我成功获得了选择去楼上的优先权。
虽然得爬楼梯,但是我觉得绝对不能让五条悟去楼上,原因也很简单……
在负楼层,这家伙可能会碍于承重墙之类的结构有所顾虑,要是他去楼上,我怕真的还没等我上膛,他就已经把上面整栋楼给拆啰。
既然已经分工完毕,我们也就在楼梯口分开,我顺着消防通道向上走,保持着警惕的同时在心里计算着层高,十九米的高度恰好是在顶楼。
走出安全通道后,我站在走廊边上辨别方向。
因为没有透光的玻璃大门,楼上的光线比一楼还要暗,眼前的东西都隐隐绰绰地蒙上了漫反射的反光,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得见我轻飘飘的呼吸。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我开始回忆起一楼的结构,忽然却听到了一股细微的声响,像是某种杂音,听得不是很真切。
当我聚精会神想要辨认的时候,一个清脆无比的电话铃声突兀炸开,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掉头盯住了走廊中间的房间。
那个房间离我有五米左右的距离,门开了一个小缝,这也是我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电话铃声的源头的原因。
我一愣。
这里没有电源,为什么会有电话接通?
在铃声的不断催促下,那张消防图清晰地出现在了我脑海里。一楼消防图上的那个红点似乎就在这个房间正下方。
所以咒灵就是在这里没错了。
电话铃声还在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间隔时间似乎越来越短。
我觉得有点慌,平时看恐怖片也是这样,比起《异形》那种又丑陋又凶残的怪物,我觉得《午夜凶铃》的贞子要瘆人得多。
搞气氛的鬼最差劲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传来震动,是四人班级群的新消息。
【夏油杰:我和硝子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你们那边还好吗?】
两秒后,手机再次震动。
【五条悟:马上!】
【五条悟:立刻!】
【五条悟:我就快好了!】
【五条悟:[定位] 】
【五条悟:来这里等我们,结束之后一起去六本木的烤肉店怎么样?】
……
慌张感烟消云散。
五条悟,谢谢你,让我变得更坚强。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走到房间门口,还没等我拉开门把,里面的铃声戛然而止。
在我迟疑的间隙,门从里面推开了。
“都说了今天学校放假,你一大早出去干什么。”
推开门的是一个一米八以上的高大男人,他穿着亚麻色棉质衬衣,一头有些长的卷发乱糟糟地挡住眼睛,正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见我呆住,他“嘁”了一声,一把把我拉进房间。
“早餐也不吃,说过了,你想回横滨是绝对不可能的,老老实实给我在东京呆到高中毕业。”
我人傻了,是真的傻了,对方的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我甚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混蛋。】
“混蛋。”我的表哥中堂系皱着眉骂道。
作者有话要说:法医表哥,老暴躁了。
一年级的悟子哥,好烦人一男的(大声
p.s.《广场协议》,就是漂亮国制裁日本经济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