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五条悟这次的任务内容是十分平平无奇的咒灵袚除工作。
平平无奇到五条在一路上打了二十八个哈欠,秉持着观察咒术界第一梯队的强者的心态,在这一路上,我把他的每一个哈欠都看得清清楚楚。
得出结论:这个相貌漂亮得不似人类的男人就连后槽牙也精致得吓死人。
好在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999分的其他,就会在其他方面体现出他-900的特质,就比如现在。
在高速行驶的轿车中,我在后座埋头查看着任务地点和任务说明,这位大哥坐在我旁边,安全带也拴不住他躁动的内心。
“这种任务春奈一个人绰绰有余啦。我明明都给夜蛾说过了,他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一定要我跟着一起来。”
我有些好奇:“你怎么跟他说的?”
五条悟当场给我表演了一个情景再现。他挺直了背,音调也高了两个度,用飒爽的少年音说:
“入野春奈可是以一己之力把道馆炸成废墟的高质量人才!炸两只咒灵完全不在话下!……以上。”
“……你给我等一下,这不就是单纯的甩锅吗!”
“是试图甩锅,”他振振有词,“你看最后检讨书是还不是让我们一起写……诶对了,你的检讨写好了吗,写好了借我抄一份。”
“早上已经交上去了。”我皮笑肉不笑道。
“下次别急着交,先给我抄抄。”五条悟十分认真地和我分析了起来,“杰的检讨书夜蛾一眼就能认出来,硝子从上个月开始就不帮我们代写了。反正你也要写一份,给我当模版改改嘛,百分百利用率,完全不浪费。”
我被他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震撼到了:“下次?”
他露出八颗牙,笑出健康:“那就这么说好了,下次一定!”
“那个,入野桑……”前排开着车的辅助监督试图插入我们传出去会被夜蛾正道捆起来锤的对话,“关于这次的任务……”
“任务结束我们直接回公寓吧,杰和硝子那边的任务应该也会结束得很快,周末就让硝子去你那里睡,我和杰终于不用被迫睡客厅了!”他自顾自感叹,“啊,太好了,春奈能入学真是太好了。”
辅助监督:“任务……”
我发誓,我是想接过辅助监督的话口,将话题往正事上面引的,但是五条悟这家伙的发言实在让人忍不住。
“既然是三个人住当初就不要把房间打通啊!那么大的客厅就拿来玩大富翁导致睡觉的房间不够这到底是谁的问题啊!”
可恶的有钱小孩,完全不考虑居住舒适度直接乱来,产权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结果这个人半点没反省,反而兴致勃勃说:“要不然……把我们之间的隔断墙也打通怎么样?”
我的手指扣上了枪套。
辅助监督仍不死心:“就是那个……”
“那个什么?”五条说。
辅助监督一下子被这个语调转换极快的少年恫吓住了,手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我甚至觉得他抿着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个反应是真的过于夸张。
五条悟,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做人的?
“五条同学,请不要威胁我的辅助监督。”我拍拍他的肩,“挪一挪,拜托挪一挪。”
他皱起眉,一遍收起他的腿一边抱怨:“昨天不是说好了,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可以互叫名字的亲密同学吗?”
我冷静道:“还是别那么亲密了,让别人听见很不好。”
五条悟:“?”
我:“不是会有那种情况吗,打不过你又被你气得死去活来。他们听到我叫你名字转头过来揍我怎么办,你为我考虑一下?”
五条悟沉默了,我觉得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你不至于这么菜吧?”。
好像不论是哪个都有点气人。
“所以请务必继续维系我们之间那堵心灵的隔断墙,十分感谢。”
说完这句话后,我主动伸手从前排拿走了那叠资料,忽略掉五条的视线,开始翻阅起来。
资料的内容很简洁,几分钟就能看完,一句话总结:
废弃疗养院存在三级咒灵若干,该区的规划因此被迫中断,地区负责人找上了咒术师。
并且,从这几页的资料就可以判断出很多东西——比如我一直有些介意的,咒术界和政府的暧昧关系。
之前我也有问过种田长官。
咒高这种宗教学校的批准需要经过文部科学大臣,勘察现场的权利外放则是由警视厅警视决定,还有任务的善后等等……
这些工作如果真的与各个部门一一对接的话,程序会相当繁琐。
种田长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逐渐从咒术师的视角去接触了解。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咒术界已经和日本官方合作到了这个地步,那完全没必要再另外成立一个组织来潜入。
但假设把这个“合作”换成“胁持”,似乎就变得十分合理了。
你有病,他有药,不吃药当场暴毙,吃了药姑且死缓,你吃还是不吃。
所以还是那些核心问题:咒灵这类事件的解决方法有没有被垄断,这类垄断有没有稳定有效的解决方案。
「打破被动的局面」,我想,这就是我作为咒术特务科代理指挥官的工作内容。
车辆行驶了接近两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毗邻茨城县的远郊。下车之后,辅助监督特意避开了五条悟,绕车一圈来找我。
“入野桑有什么不清楚的吗?”他擦擦脑门的汗,笑容有些牵强,“因为这个疗养院里咒灵的活动范围比想象中还要广,经「窗」观测后决定将避难区域定在3km范围,所以我只能在外面等……”
本来就中气不足的音量在察觉到五条悟靠近后逐渐趋近于零。
我也不知道五条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弯着腰,一手搭在辅助监督的肩上,声音压得很低。
“在车上递给我们的资料里写着的是「若干三级咒灵」,可我「看见」的咒胎可不止那么简单,怎么说?”
“这个……我也是刚刚才,啊不是,我不清楚这个……”他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白,知道不可能瞒得过五条悟后后干脆双眼紧闭朝我深鞠躬,声音变得无比洪亮,“实在抱歉!没能提前调查清楚!这都是我的责任!”
“啊,其实我还不是很懂这些……”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的后脑勺,“要不你还是给五条同学说明吧,这也算是他的任务来着?”
辅助监督一动不动。
几秒后,他跟个弹簧似的直起腰,深吸一口气,对着我又是一个猛鞠躬:“实在抱歉!”
……就真的连和五条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吗?
一时间,我甚至不知道在场最应该反省的人是谁……反正肯定不是我。
可能五条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就算把辅助监督按在地上锤也改变不了我们还是要进去的事实。
他哼哼着没再继续追责,双手插在兜里,仰起头,隔着墨镜望向六层楼高的建筑。
我悄悄向辅助监督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到车里等我们就好。
看着他哆嗦着逃向驾驶座,我叹了口气,也看向面前这个废弃的疗养院。
眼前的疗养院因为在郊外长期的废置而绿意盎然,被生锈的铁门圈起来的庭院里满是幽绿的植株,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
六层高的疗养院如沉默的棺材屹立在庭院中央,爬山虎沿着外墙灰黑色的壁砖向上攀沿,「御野疗养院」几个大字被腐蚀得几乎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看起来还挺宁静祥和,和五条悟皱着眉的表情形成鲜明反差。
我不免有些严肃:“五条同学,现在的情况是很糟糕吗?”
“那倒不是。”五条悟没什么感情的轻笑两声,“咒胎这种程度的话,就算百分百成长为特级咒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值得恼火的反而是上面那群人。”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说一路上辅助监督为什么那么怕我,他是没料到我会跟着一起来吧……”
按照他的意思,似乎是这次并不是什么意外,我就是被针对了。
坑我这么一个新人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把这个第一梯队的大哥也一起坑了,那可不得吓得半死。
而且按照五条的措辞……他似乎知道原因。
“五条同学。”我想了想,问,“这种情况我可以投诉吗?”
“向坑了你的那些人投诉吗?”五条悟好笑问。
我摇摇头:“当然是向夜蛾老师投诉啊!”
他挑了挑眉。
好的,我可以确认了,这件事和夜蛾有关系。
通常情况下,告状的对象当然是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上级,以学生为例的话那就是老师。但五条悟直接略过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夜蛾正道不在能负责这件投诉的范围内。
要么是这位老师的地位太低——这不太可能,看五条悟被夜蛾“强人锁男”都只是象征性反抗两下就能看出,他还是很尊敬这位老师的。
能让五条悟尊重的人,再落魄也不会落魄到哪里去。
要么就是……这桩事件的源头就是来自于夜蛾正道。
如果将这个当作前提,思路一下就通顺了。
如果我任务失败,后果是什么?
一、我的生命安全——动机不足,可以直接排除。
二、班主任夜蛾正道的信誉——他们想搞的人不是我,是我的班主任。
认真捋了一遍逻辑,我感觉这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掏出手机,点进收件箱里最新一条甚尔发来的垃圾简讯,点击回复。
【仔细调查一下夜蛾正道,】
“在干嘛呢?”五条悟问我。
我头也没抬,继续编辑我的简讯,随口答道:“记小本本,回去就告状!”
【查一下他和高层可能产生的矛盾,还有五条悟,他的立场很】我想了想,还是用了家入硝子的说法,【很微妙。】
在正事上甚尔还是不含糊的,很快给我回复了个ok。
我将对话记录连同之前的垃圾简讯全部删除,很认真的把准备回去向夜蛾投诉的内容编辑在备忘录里。
嗯,把五条悟试图抄我检讨书的事情也写上。我入野春奈做事就要这么严谨!
重新把手机放回兜里,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五条悟已经走到了铁门面前。
“走吧,春奈。”他轻弹食指轰开铁门,回头看向我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那股郊游的轻松感。
他朝我挥挥手:“赶紧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找夜蛾卖惨!”
我应了一声“来了”,检查弹匣后向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小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