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当头,艳阳高照。大片的落地窗经受晒烧散发着一阵一阵的炽热,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融化。
然而,顾氏集团的26楼却如同冷窟。
一个个员工都尽量减轻声音,埋着头战战兢兢的工作,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打在一个个略显不在状态的脸庞,忽的,距离26楼最近的电梯传来声响。
没一会,一位身挑高大的男人出现在电梯旁,此人及其神秘,从头到脚,包的及其严谨,只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眸,眼神无比平静与淡然。
有人大胆的对视一眼,明明没有半点压迫性,却瞬间腿软。顾氏顿时云说纷纷。
紧跟其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顾家当家人——顾景。
来的地方是一间小房间,康天逸一个眼神,跟在两人身边的一个人开了房间的门。
入眼即视,房间一片嘈杂,东西摆放的没有位置,紧靠着窗的旁边摆放着一张单人床。
顾景一双漆黑眼眸打量着四周,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异味,像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住,却几天不洗漱的酸臭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手在鼻尖扇了扇风。
“康天逸,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进了屋子,康天逸也不再有所顾及,先是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和脸上的口罩,却发现味道确实难闻,又吸着鼻子重新带上口罩。做好一切才又慢悠悠的开口:
“你不是要查10年前父母去世真相?”
顾景的眼眸染上一丝沉重,他低声道:“你查到了?”
康天逸点着下巴示意他往墙上看,墙上一个男人和女人笑盈盈的看着镜头,男人大约4,50岁的模样,女人紧紧的靠在男人的肩膀,照相的地点和这里相似,但却又浑然不同。
“是他?”顾景直接问道,语气是询问,却也是笃定。
康天逸点点头,沉默着,过了几秒才又开口回他:“你猜的是对的,他们的死是有人指使。”
房间寂静着,男人牢牢的攥紧拳头,他闭上眼睫,脑海里映出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庞。可怕的场景像是藤蔓一样爬满他的全身,让他不得动弹。
全身的血脉都在叫嚣。
康天逸看着他,迟疑半响,还是说出了未曾说出的话:“安小姐那边......”
顾景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眉心紧拧了三分,他哑声问道:“什么意思?”
"我查到当年那场车祸除了顾家,受害的还有安家。"康天逸顿了顿,继续说,“当时雨夜里,顾先生的车出现后,不同地点,不同时间,1年后再次经历同样事件。”
“证据。”
两个字,却充满怒火。
康天逸摇头,“需要再次确定。”
顾景回头,再次看向墙上的男人,男人的眼睛仍是笑着,他走进两步,却发现墙上男人眼框透出浅浅湿润。
顾景眉眼一片冰凉的问道:“他呢?”
康天逸:“在押着。”
......
月色满泽,本是陪佳人的日子却迟迟心不在焉。安然看着他那紧皱的眉头硬生生的把人拽到跟前,纤细的手指直接覆盖上男人的额头,轻轻舒展。
“这么不开心?把工作都带回家里了?”
顾景坐在一旁想起下午男人的痛苦的脸庞,他跪在地上祈求着,说他是为了救命,那钱是救命钱。他只是想要救自己媳妇的命。
康天逸咒骂道:“什么鬼道理,这是你杀别人的理由吗?”
顾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向他,眼底升起一股狠意,要将他千刀万刮。男人触碰上这道视线,猛地低下头。如果旁边的男人对他咒骂,他倒是能减轻一些哭痛,反倒是这位,什么也不说,只是冷着眼看向他,他就觉得不能呼吸,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归落黄泉。
......
“阿景,怎么了?”安然偏着头看着发呆的男人。
回忆被拉回。顾景回神,慢慢摇头,唇抿着,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很快被他压下。不能告诉安安,安安会伤心。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安然扑捉到。
她贴心的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手掌下,两人瞬间十指相扣。安然看着顾景的脸庞,波光盈盈的眼里透着毫不遮掩的心疼。
她说:“阿景,我们是夫妻,你知道吗?”
自从顾景醒来,顾家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顾氏所有股东开会一致任命顾景为顾氏当家人。就连平日里总是挑事的顾琼也直接承认。仿佛这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安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真正的较量才真正开始。她本应该陪在顾景身边陪他一起面对,无奈此时安家更需要她。
“夫妻就要一起承担,不论好事还是坏事。”
顾景靠在安然的肩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的阿景不说,握着她的双手力度却紧了几分。她笑着覆上男人毛绒绒的头顶给予他安慰。
阿景,没关系,尽管他没说,但是她懂了。
......
夜幕下,一片悄然。却总是噩梦缠身。
顾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见到了爸爸妈妈,他还是10几岁的模样,眼底一片稚嫩。画面一转,雨夜席卷全城,车子倒塌,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滴泞着,他哭喊,喊人来救他们。
是妈妈。她费劲自己的力气,将自己护在身下,她的身体那样冰冷却还是紧紧的抱着他,嘴里还在宽慰:.
“阿景不怕,阿景是男子汉......以后要....保护好多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响起,温暖着那断残酷的记忆:
“保护爸爸,.....妈妈.....奶奶......还有.....安安......”
顾景清楚的看到母亲那阖上的眼敛,他大声的哭喊却迟迟没人回应。画面一转,他看到始作俑者,他气愤的上前,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刀。
他不在意,却只觉得那把刀眼熟。他用力一捅,咬着牙,看着倒在血泊的男人顾景终于笑了,笑声肆意,畅快,他终于替父母报仇。他想回头看清男人的死状,霎那间,那张脸却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模样。
不,他大喊着,他杀死了自己?不,不。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犹如深渊:“杀了我,杀了我。”
.......
"阿景,阿景!"安然看着床上的男人冷汗直冒,这显然是梦魇入体。她担心的呼喊着,无奈男人像是陷入昏迷,没有丝毫反应。
“阿景,阿景!我在这,你别怕——”
陷入梦魇的男人终于醒来,眼底的恐惧还未曾褪去,一片猩红,血丝充斥着眼中。顾景猛地抱住安然,力道很重。
像是感受到他的害怕,安然同回抱着轻轻拍打男人的背脊。
翌日。
安然去了趟医院。艾烨梁不在,护士说艾医生已经几日没来了。安然打听了一下地址,直接去了艾烨梁家。
医院距离艾烨梁的家很近,半小时不到,安然站在门前按响了门铃,不到一分钟就听见有人来开门。
安然看着来开门的女人微微点头,仿佛一切都是正常的,倒是女人眉眼染上几分惊讶,安然先出声:“我找艾医生。”
须夏萱回神,收起眼底的惊讶,侧着身子让她进来:“艾医生出门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你先先进屋坐一会吧。”
须夏萱问她喝些什么,安然笑着说随便,眼底一片漠然。
安静的空中,呼吸蔓延着,安然抿了一口水放回桌子,玻璃杯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的声音随之响起:
“上次在顾家见过,不知须小姐还记得吗?”
明显的须夏萱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安然看着她的样子勾起唇角继续道:“须小姐别害怕,我今日来只是找艾医生询问一些关于我丈夫的事情,并不是来打探什么。”
须夏萱点点头,放在膝盖的一双手交叉着,缓慢的呼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安小姐,其实我不说您应该也知道,”她笑着,眼底确是一片悲哀,“这段日子艾医生回来,脸色总是凝重的,他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早就把我和他的关系摸透了。”
“甚至,我的那些不太好的经历......"
说到这,须夏萱摇头,眼底泛起干涩:“不过没关系,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对于那天在顾家我撒谎让艾医生提前离开我很抱歉,也希望您不要介怀。”
安然:“......”
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一阵风,本是和煦的天突然变得昏沉,要下雨了吧,安然陷入沉思,想到了之前被查到艾烨梁和须夏萱之间的关系。
她抬眼看着须夏萱,对面的女人还是一副刚才的模样,似乎也陷入了沉思。安然侧着脑袋看着渐渐欲沉的天,缓慢的说了一句:
“爱本是光明,应当无所畏惧。”
须夏萱抬眼,对上安然的眼神,本时苦楚的眼神被抹上一层亮光,那双眸子闪了又闪,最终被忍不住的酸意覆盖,安然抽出纸巾递给她。
窗外的风更大了,一股一股的卷着乌云,树梢摇摇欲坠。大约半小时的时间艾烨梁回到了家。
男人似乎没想到家里有人,隔着一层单面透层玻璃,她清楚的看到男人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在下一秒看清来人之后很快被取代,而是礼貌开口:
“安小姐,您来怎么没提前通知一下?”
安然站起身来,双手环抱在胸前:“我来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
“安小姐,顾景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安然瞬间手脚冰凉,却还是强撑着问他什么意思。艾烨梁看着窗外,此时客厅里早已只剩下两人,他艰难的开口:"您难道就没怀疑过吗?为何顾景的病情久久不能医治,却在这段没有任何征兆且毫无头绪的日子突然好了?"
安然沉默着,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最后一根稻草被她牢牢抓住。
她说:“你之前不是说过半年就——”那句话更加清晰。艾烨梁似乎料到什么直接戳到她的要害,直接无情打断她:
“我说的是最快半年。”
时间仿佛停滞一样,安然的大脑再也无法思考,脑海中一直旋转着艾烨梁口中的第二人格,像是怎么也无法接受。艾烨梁知道这件事需要缓冲,给她足够的时间。
窗外的雨声小滴滴答,一点一滴的顺着高层往下流淌,安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努力的压住自己的颤音:“需要怎么治疗?”
良久,艾烨梁喉结滚动,看着窗外,脑海闪过很多场景,沈津,顾景,还有顾老夫人,最后画面落在须夏萱的脸庞,女人带着笑,笑眼盈盈,嘴里喊他:艾先生。
他无奈的闭上眼睛,声音也染上一丝苦痛,对着安然说道:“催眠,让真正的主人格归位。”
......
风还在不停的刮着,吹过安然的衣角,直直往人心口灌,混着雨水,劈头盖脸的往下杂。这次的雨水很急,落在车上发出剧烈响声。车前的雨器不停的工作,稍微缓慢一点就被雨水遮盖视线。
安然坐在车里,脑子闪过艾烨梁的话。顾景早就不正常了,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上辈子的顾景为了救自己闯入火海,这次却因为自己激发第二人格。
泪水顺着脸庞掉落,安然眼睫湿润,她眨着眼看着窗外,雨水冲刷一切却独独未曾掩盖苦痛,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配上顾景这深沉的爱。
这场雨水直到旁晚才渐渐变小,顾景看着30分钟前给自己发消息却迟迟没有回来的人有些担心,套着大衣就要出去。
步子迈出顾家,就看到一道身影。小小的一团,黑色大衣裹着身躯,本是眸中星光点点的眼睛此刻无神的看着地面。顾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向前两步,直接横身抱起,安然惊呼一声,鼻间充斥着自己熟悉的味道,带来一股酸意,她强忍着,紧紧的环保着男人的脖颈。
房间开了空调,很快身体传来一股暖意,顾景把安然放在沙发,自己单膝跪在她身边。安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偏偏某人执意问到底。
“安安,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安然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顾景瞬间慌了,直接抬起安然的下巴,那双漆黑的眸因为心疼而皱在一团。
顾景哄了一遍又一遍,看着安然终于平复的情绪才换了一句问:
“今天去哪了,受这么大委屈?”
半晌,安然抽噎道:“去见艾烨梁。”
放在安然腿上的那双手挪开了一些距离,安然听见男人问道:“找他干吗?”
尽管顾景隐藏的再真实,安然还是一眼看出他眼底的慌乱。她的脑海再次盘旋出那句艾烨梁的话语,半响,她主动握上男人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顾景还在逃避,就连眼睛也开始朝旁处望去。
安然腾出一只手放在男人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周围都安静了,只剩下两人的心脏砰砰乱跳,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身体跳出。安然哽咽道:
——“阿景,去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