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褚春生的劝谏

这一天紧赶慢赶还是来了,整个西都锣鼓喧天,许久未露面的宇文耀顶着一双浮肿的黑眼圈骑着红艳的俊马来到李明曦院子的门前,一旁的众人无不忧心起门后那位公主殿下婚后的幸福生活。

病恹恹的宇文耀在侍从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下马,来到门前僵硬地作揖,用尽力气喊道:“我,宇文耀,沧澜王世子,奉陛下之意前来迎娶长公主殿下。”

砰!!

门被推开,一名身材高挑挺拔,身着金丝彩凤红长裙,头顶红盖头的妙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侧身坐在胖达的身上,胖达迈着猫步向轿子走去。..

轿子前浓妆艳抹的老女仆接手了胖达的工作,搀扶着他缓缓走进轿子中,将他小心安置好后,掀开轿子前的帘子对着宇文耀等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宇文耀身旁的管事见状,高声大喊道:“启程。”说罢,扶着暗自生津的宇文耀骑上他的骏马,宇文耀回头望着身后被帘子挡住的妙人,心想这女人玩起来肯定很爽。

可他却不知帘子后他的佳人也露出渗人的笑容,在不为人知的轿子中,他搔首弄姿,自恋地赞叹着自己逼真的演技。

在锣鼓的伴奏下,他们出发了,周围的人也纷纷跟去,不愿错过。顿时变得门可罗雀,胖达吧唧着嘴不屑地转身朝着门内走去。不一会儿,她便背着另一人走出门。房门重新关上,胖达背着那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轿子中的他摊开四肢,掀开红盖头绝望地望着红彤彤的轿子顶,这颠簸的感觉加上没停过的锣鼓声让他意外地想吐,他摸着自己的肚子,暗自庆幸道:“幸好起的晚没有吃东西,不然不全浪费了。”

嘟嘟嘀嘀的不知敲、吹了多久,正当盗有道准备罢演之际,这场游行终于结束了。兜兜转装,环城一周后又重新回到了王府,守在轿子前的老女仆对着轿子内的新娘说道:“公主殿下,到了,该下来了。”

干枯的乌鸦声这时候也变得如此美妙,他赶忙将红盖头重新盖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拨弄两下后才堪堪牵住了这位老仆的手,虚浮的双脚在接触地面的刹那就软了。

一个踉跄,冲到了宇文耀的怀中,他急忙按住自己红盖头,佯装娇羞地向后退去。宇文耀色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装作老绅士般问道:“娘子,没事吧?”

忍了许久,最终还是在这句话下破功了,胃酸翻涌而上。

宇文耀见他拍扶着波涛的胸,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赶忙关切地问道:“娘子,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立手示意宇文耀不要再说下去了,他温柔地对着宇文耀摇了摇头,拉着宇文耀的手向王府内走去。

踏入王府大门的那一刻,锣鼓接着奏了起来,一路伴随着他们穿过丛丛殿宇,来到王府的后院,整个后院数十座院子此时已然全部开放,容纳了沧西各地的达官贵人们。

随着锣鼓响亮后院,人们知道这对新人已经到了,他们翘首以盼看着这对新人走进宇文炎所在主院之中。

主院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已到齐,宇文炎坐在主位上看着这对走来的新人,闹人寻味的眼神随着新娘的离近越来越明显,坐在宇文炎右侧的褚春生用喝酒掩盖着扬起的嘴角,心中笑道:“还挺像回事的吗,盗有道!”

这对新人在宇文炎面前站定,一旁等候多时的司礼见状,大嘴刚一张就被宇文炎大手一挥深深地堵了回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宇文炎冷笑道:“李明曦在哪,盗有道?”

语惊四座,本来还在不断道喜的宾客们纷纷收起了笑脸,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身处在自己娘子身旁的当事人宇文耀,他一脸难以置信,不知该笑还是该怒地看向身旁的这个人。

红盖头下的人清清嗓子,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夹子音说道:“公公,莫要说笑?”

呕!!

突如其来的呕吐将众人从盗有道那恶心人的夹子音中抽了回来,宇文耀扶着自己的侍从大口的呕吐着,他难以接受,更不愿承认自己刚才竟然对一个男人有了感觉。

连隔夜饭都吐完后,宇文耀回头指着盗有道,恼羞成怒地大喊道:“盗有道,我要杀了你。”

盗有道也不装了,顶着红盖头,转身正对着宇文耀摆出了一个妖娆的姿态,还不忘造作地朝其勾了勾手,继续用夹子音恶心道:“刚刚不是还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胸看嘛,怎么现在就这么对待人家,你还真是薄情啊,夫君。”

噗嗤!!

盗有道的整活终于得到效果,一些人终于绷不住笑了,但与此同时,被调戏的那位也忍不了,踉跄地冲向一旁,从侍卫的腰间拔出大刀,转身便冲向盗有道,大喊着:“我杀了你。”

摇摇晃晃的宇文耀调动着全身不协调的各个关节和肌肉向盗有道挥出全力的一刀,盗有道从容向后退去,大刀划过红盖头将其掀起。

一刀不成就没机会了,面带微笑的盗有道往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将其直接扭断,刀从宇文耀手中滑落,落入盗有道的手中。

盗有道反手便将刀架在了跌倒了的宇文耀脖子上,掏着耳朵,对着尖声惨叫的宇文炎不善地说道:“闭嘴,吵死了。再叫的话,我就拿刀把你的嘴巴给堵起来。”

宇文耀听话地闭上了嘴,委屈地转头看向宇文炎。

宇文炎对于宇文耀投来目光视而不见,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盗有道,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自己左侧一旁的空座位,“周炎这家伙看来已经背叛本王了,老褚头,......”说到这,宇文炎转头盯着右侧的褚春生问道:“你的女婿背叛了本王,那么你呢?”

褚春生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中,洗洗抿着,享受着满嘴的油香,“我与王爷相识应该有三十七年之久了吧?那时王爷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那时我就知此子以后必定非同寻常。”

细线缠住褚春生的脖子,宇文炎脸色阴沉地凝视着眼前脸色逐渐发绀的褚春生,“老褚头,你想说什么,想死就别废话。”

褚春生看来是说到宇文炎的痛处了,褚春生摸着脖子上的细线,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王爷果然没让人失望,于、常两家千年未参透的至高武学,王爷仅用了三天就领悟了。那时我更坚定了我的选择,你就是统一沧西、结束纷争的男人。”

咳咳咳!!

褚春生抿了抿嘴,“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为了制衡、打败于、常两家,我联合在场各家尊你宇文家为首,让宇文家在不到三年之内就成为了沧西第三大家,可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闭嘴。”宇文炎命令道,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了,褚春生这个老混蛋正在无情地揭露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事。宇文炎虽叫他闭嘴,但是缠住褚春生的细线却反而松了。

褚春生贪婪呼吸一口,毫不畏惧地说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阻止你去游学,让你遇到了朱玉。当你回来我再见到你时,我发现你变了,你开始变得急功近利,似乎想要证明什么。当我遇到朱玉后,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曾经被他打败过。”

在场众人心中震惊无比,他们齐齐看向宇文炎。

宇文炎低声狞笑着,细线消散在空中,低着头用充满杀气的眼睛凝视着褚春生,“说下去,说完就是你的死期,谁来都救不了你。”

褚春生拿起筷子夹起一根辣椒含在嘴里,边咬边说道:“我当时就该不计一切代价杀了朱玉,即使统一沧西会延后,也应该杀了他。”

褚春生不停夹起食物送进肚中,将嘴巴塞得鼓鼓的,“朱玉的存在让你恐惧,让你不服,让你刚愎自用,这三十几年你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打败他,为了打败他,你正准备毁掉你自己好不容易才统一的沧西。”

吃撑后,拿起酒壶对嘴就是猛灌。

此时的褚春生早就没了一名贵族该有的风范,敲打自己的胸将食物咽下,然后继续吃,“你为了证明你比他强,所以你要趁着朱玉还活着的时候向其发起进攻。”将筷子一扔,打了个饱嗝,拍着自己快要撑破的肚皮,“为了多活几年,好久没这么爽快地吃过了。”

褚春生从座位站起来到场地中央,对宇文炎作出自己最后的劝谏:“此时出兵征讨朱玉,迎接吾等的决然只有失败。王爷须知朱玉已然命不久矣。只要等他离世之日,王爷您在出兵,整个沧澜必定都能入王爷您彀中。”说到此,他向宇文炎跪下,抱拳激动地说道:“如果王爷肯答应延后出兵的话,吾等依旧会全心全意站在王爷这一边,助王爷夺得沧澜。”

热闹在这一刻从王府消失,剩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宇文炎。

“哈哈哈……”宇文炎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