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怔怔道,「这件事,我没骗你,孩子……的确夭折了一个。」她看向墨墨,轻轻地摸了摸墨墨的头发说,「墨墨是弟弟,夭折的是哥哥。」
霍霆岽道,「为什么会夭折?」
林柒抿着嘴唇,声音颤抖,「护士说,是因为营养失衡,孩子发育不好。」
霍霆岽突然沉默。
他攥紧了拳,走到林柒面前,死死握住肩膀,「当初,你若是和我实话实说,这个孩子便不会夭折!」
林柒抬起头,眼神带着嘲弄,「我怎么敢?你忘了你当初是有多么绝情?你威胁我,如果我敢骗你,你就会叫我生不如死。我若是告诉你我怀孕了,即便是你容得下我肚子里的孩子,让我生下来,你还是会和我离婚的,我还是会和肚子里的孩子母子分离。」
她扭过脸,一字一顿道,「是我没护住那个孩子,但我当时,真的走投无路了。」
霍霆岽脸色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墨墨心疼地抓紧了林柒的手,抬起头,凉凉地瞪了霍霆岽一眼,「拿这种话威胁我妈咪,你一点也不绅士。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就是我亲生父亲,但,我没有和你相认,和我妈咪无关,只不过是我不想认你罢了。」
霍霆岽怔住。
他看着墨墨良久,蓦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他们是父子,血浓于水,一脉相承。
霍霆岽平静地凝视着墨墨的脸蛋,大掌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墨墨并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只是,也并没有多么热情地回应。
他打量着霍霆岽。
霍霆岽亦打量着一脸倔强的小奶包。
墨墨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指尖,微微蕴着一丝丝的颤栗。
先前,他并没有太仔细地观察过他,如今细细看来,固然小奶包有着与林柒极为相似的漂亮脸蛋,皮肤细嫩,俊美可爱,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眼睛,水灵灵的,像是藏着美丽的月辉,但,他的眉眼,却又与他极其相似。
同样的剑眉,同样的高鼻梁,只是还没有长开,并不明显。
林柒说,她怀的是双胞胎,倘若,另一个孩子没有夭折,恐怕也是像墨墨这么可爱,或许,还要比墨墨高一些。
霍霆岽柔声道:「你为什么不想认我?」
墨墨道,「因为,我不认可你!」
他双臂环胸,「我说过,妈咪认谁,我认谁。对于我而言,血脉,血缘,没有多么重要。我问你,我凭什么要认你?就因为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就因为你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可我长这么大,你有关心过我吗?你有对我尽过一天的责任吗?」
墨墨倒退半步,「我不会认你的。」他依偎在林柒身边,立场明显。
霍霆岽望着一脸冷漠的墨墨,一时沉寂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确没有立场责怪林柒。
因为,七年前,他若是知道林柒怀孕,恐怕,他根本不会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初的他,根本没有做好身为人父的心理准备。
直到三年前,默柯将寒宝抱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亲骨肉。
望着寒宝稚嫩的小脸,他心中的父爱,才生根萌芽。
他笨拙地表达着父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寒宝,想要将世界上最美好的,都倾数给他。
可他最后发现,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比不过寒宝,寒宝才是他心里最珍贵的,最美好的。
相比较寒宝,他作为墨墨的父亲,缺席了七年。
这缺失的七年,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没有给过墨墨一丝的宠爱与关怀。
墨墨不愿意认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霍霆岽望向林柒,道,「你不必担心我和你争夺墨墨的抚养权。」
林柒愣住。
在她眼里,霍霆岽从来是一个霸道强势的男人,她设想过,他若是得知墨墨的身份,一定会将墨墨从她身边抢走。
她甚至做好了和他打官司的准备。
可没想到……
他竟然这么说?
林柒有些怀疑地挑眉,「你当真吗?」
霍霆岽道,「我从不出尔反尔。」
他顿了顿,又问:「那个夭折的孩子,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林柒嗓子有些发干,她不愿意回忆,但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回忆起来:「当时,护士把孩子火化了……他太小了,装骨灰的盒子小小的,我把他……下葬了。」
霍霆岽问:「葬在哪里?」
林柒道,「西郊公墓。」
霍霆岽立刻道,「带我去,我想看看。」
林柒不禁有些动容。
她没想到,以霍霆岽这么冷血的男人,竟然会在乎一个夭折的孩子,她以为,他不会在意的。
「好,我带你去。」
墨墨道,「妈咪,我也要去。」他要看看他的哥哥。
寒宝也起身,紧紧抓住林柒的衣袖,像条小尾巴一样。
霍霆岽打量了林柒一眼,「你现在,方便走路吗?」
「我,还好……」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霍霆岽蓦然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林柒心跳漏了半分。
她听着男人胸口炙热的心跳声,一时间,心跳也跟着加速了起来,「霍霆岽,放我下来。」
「再晚,天就要暗了。」霍霆岽不容分手,就抱着她走出了病房。
墨墨和寒宝紧跟在身后。
寒宝望向墨墨,不知道要去哪里。
墨墨道,「带你去看看我的哥哥。」
「哥哥?」寒宝露出惊讶的眼神,「好呀好呀!」他也很想见见墨墨的哥哥。
一定是长得和墨墨一样可爱的男孩子。
可是,之前为什么从没见过墨墨的哥哥呢?
寒宝天真地胡思乱想着。
一小时后。
车子停在西郊公墓。
已近黄昏。
林柒坐在车上,望着窗外。
霍霆岽下了车,环顾四周。
西郊公墓,荒凉一片。
因为是公墓,管理费很低廉,买个墓位,只要1000,每年管理费580,因此,地处十分偏僻,常年无人维护,尤其简陋。
林柒一直想要挣钱买个好的墓位,毕竟,她也很心疼这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宝宝,若不是当初捉襟见肘,身不由己,她也不会忍痛将他安置在这么荒凉的公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