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没理他们,站定后,利落打开手提包,将里面的几件来时从谢家带来的旧衣服一一拿出来,再将手提包倒扣下来,甚至将每个口袋都一一翻出来。
最后就是旁边的礼物,也拿出来,是很便宜的两套衣服,是原身给养父母买的。
两套不超过五百块。
等全都拿出来后,又一样样放回去:“这些都是我一个月前从谢家带回来的,这两样是我买给养父母的衣服。花的是我从谢家带来的一千块,还剩五百块,这是养父母给的。谢家的东西我一样没拿,你们可看清楚了,别以后再随便冤枉人。毕竟,除了谢家能带走的东西,这一个月你们也从未给我过一分钱,也没给我买过衣服,之前那套衣服是谢维欢不要的旧衣服,我穿着不合适,也留了下来。这一套是我来时穿的,为了防止你们不放心我这个外人,我还是证明给你们看。”
谢清风上身穿的短袖,没有口袋,下身短裤,他将两个口袋翻出来,没有藏东西。
谢父谢母脸色涨红:“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谢清风证明完,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去,提在手里,面无表情道:“一个月前我十八岁,你们没有养过我一天。这一个月来,我虽然住在你们家,但也没占过你们家便宜,吃喝上,这五百块算是伙食费,如果不够的话,你们家儿子用针扎了我,也算是抵消了。既然你们也同意让我离开谢家,我也不想呆在这里,我们达成一致,以后……我们也没关系了。”
说完,放下仅剩的五百块,谢清风不再看谢父谢母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毫不留恋走了。
谢父瞧着那五百块,气得不轻,原本还愧疚,但刚刚那他是什么话?这是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吗?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直低着头的谢维欢突然痛呼一声,下一刻,吐出一口血,晕厥在地。
而他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的同时,冒出白烟自动销毁了。
显然是反噬起了作用,这也就是谢清风说的算账。
谢家因为谢维欢出事顿时乱作一团。
***
谢清风这边走出别墅区站在半山腰公路边沉默了。
这里是半山腰,单凭两条腿走下去要一两个小时,打车的话,需要钱。
他兜里身无分文,手机余额只剩十几块,显然不够付钱。
谢清风默默退出打车软件,深刻理解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含义。
他没穿来前身为大景朝最年轻的国师,自然不缺吃喝,从未操心过这些世俗之物,只需要修炼提升实力,必要时刻保大景朝皇室安危。
他从师父手中接管国师殿,一己之力护了摇摇欲坠的大景朝三年周全。
但大景朝早就危机四伏,早些年因为有师父,后来是他。
他替小皇帝铲除外忧内患,帮他坐稳皇位,锄奸佞定江山,眼瞧着江山已稳,他却没能算到自己的命格。
他们国师一脉,早就成了外人眼中钉肉中刺。
小皇帝率兵出征,摄政王意图谋反,第一个想要除掉的就是他。他最后将摄政王等叛将引入小皇帝的小金库,借用里面早就绘制好的困符引爆浑身灵力与叛臣贼子同归于尽。
谢清风以身殉国时没多想,他被师父收养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只是没想到他一闭眼一睁眼竟是穿到了千年后。
谢清风这时才有功夫仔细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
大景朝并不存在过往的历史中,就像是不存在。
谢清风想到临死前同归于尽小皇帝那小金库所有的私藏尽毁的画面,只希望小皇帝回来的时候不要心疼他那些精挑细选的私藏才好。
谢清风当时之所以选择那一处也是迫于无奈,他用命盘推算了一下,只有两处地方适合他施展布下困命符困住摄政王等叛将以及几位为摄政王所用的修为不低的大师。
更何况,想要将困命符发挥最大效果,他需要大量的灵力。但那时候为了救人整个皇宫的灵力被他吸收的差不多,他想要继续施展修为,需要从大量的玉石从吸收灵力为己所用。
整个皇宫有大量玉石的地方,只有这么两个地方。
一处是小皇帝的小金库,另外一处……是国库。
两厢一对比,那自然只能选损失稍微小一些的。
谢清风不知是想到了小金库,还是头顶炙热的阳光晒得头晕,他眼前恍惚一下,仿佛看到了小金库尽毁前的景象。
眼前的空间扭曲一下,下一刻周身被太阳暴晒的热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度适宜的凉爽,以及眼前有扭曲恍惚变为实质的金丝玉器。
谢清风站在临死前用灵力启动困命符的那一处,清冷的面容闪过一抹疑惑,环顾四周,竟然真的是小皇帝的小金库里。
四周琳琅满目摆着无数的大箱子以及木架子,上面都是小皇帝的私藏。
各种古董、名人字画、金银珠宝到……让人眼花缭乱。
谢清风还以为是自己有所思自有所梦,但伸手碰到最近的一个玉瓶,触手的瞬间,冰凉的质地很清楚传递到掌心,不仅如此,他能感受到玉瓶上充沛的灵力。
一切都这么真实到,让谢清风意外至极。
莫非,这就是师父临死前说的属于他的因果机遇?他以身殉国用命护住小皇帝的皇位,产生的果就是被毁的小金库跟着他一起穿来了?
毕竟他死之前小金库里所有的玉石都被他吸收了灵力后失去本来莹润的光泽成了废玉。
但此刻却灵力充沛,俨然不是之前的模样。
就在谢清风还要继续查看这小金库时,一道刺耳的车子鸣笛声响起。
谢清风意识回笼,眼前一晃,他已经从小金库再次回到炙热滚烫的路边。
眼前多了一辆跑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眼熟的人,正是郝吉鑫。
郝吉鑫将墨镜往下搭在鼻尖上,露出一个笑:“喂,你呆站在那里做什么?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理我。”
他还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干脆鸣笛示意。
郝吉鑫从谢家追出来发现已经没了谢清风的身影,本来这已经跟他无关,可想到他们这别墅区不好打车,鬼使神差回到旁边隔了几栋的家里开出一辆车,打算送人回市区。
谢清风将郝吉鑫的话与刚刚在小金库的情景联系到一起猜测,他刚刚应该是意识进了小金库,身体还留在外面。
这倒是防止他会被外人发现不对劲。
谢清风静静望着郝吉鑫没说话,郝吉鑫帮了他,他给了谢礼,两人之间的因果已了。
郝吉鑫看他不理他也不恼,只当他刚被赶出谢家还被谢维欢那个冒牌货陷害不爽,连带的对他们这些一个圈子的也看不顺眼。
“这里打不到车的,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刚好我要去市区,顺便载你一程。”郝吉鑫摸着鼻子胡说一通。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愧疚间接被谢维欢骗了差点当了帮凶害谢清风身败名裂的事,加上觉得这人也太惨了。
被谢维欢鸠占鹊巢十八年就算了,还被一个冒牌货这么陷害不说,亲生父母又偏心,竟然真的眼睁睁看着他断绝关系,甚至都没阻止或者挽留。
谢清风沉默半晌,才慢慢摇摇头:“不必了。”
无功不受禄,他也不想再和谢家有关的圈子扯上关系。
郝吉鑫终于急了,也不装淡定了:“嗨,你说你怎么这么犟?这里不方便打车,离市区少说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你是要走过去还是怎么着?”
谢清风想了想手机里所剩无几的余额,如果是他原本的身体,走个一两个小时完全没问题。
但偏偏这个身体一个月来在谢家过得心惊胆战,睡不好吃不好不说,因为谢维欢故意为之,家里的佣人也偏向他,一旦原身错过饭点,就不给饭吃。
原身性子又有些软弱,一来二去,也不想麻烦别人,就自己这么饿着。
今天起来后本来就没吃东西,又被谢维欢算计一番。
谢清风穿来后为了消除遮蔽符带来的影响消耗了身体大量的精气神,他还真的不能保证能顺利安然无恙走到市区。
他倒是能用小金库里的玉石来补充身体的灵力,但他如今不确定在外面能不能随意拿出玉石被发现,再则这是小皇帝的小金库,不问自取,总觉得心里的坎过不去。
虽说他也很清楚他当初以身殉国时连带的小金库也毁了,如今这般显然是跟着他穿来的,脱离大景朝后这个小金库间接算是与他有了因果,他即使不用,小皇帝在大景朝也碰触不到。
可他还是莫名不太想动这小金库,一时间陷入沉默。
郝吉鑫只当他还是不喜欢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正要继续劝,突然看到一直沉默的少年抬眼,一双沉定无波的眸底浮现让郝吉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开口道:“我观你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先前的谢礼平安符效果一般,只能保你性命无忧,但难免所受皮肉之伤。”
郝吉鑫:“哈?”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还是眼前这人被热傻了?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组合到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