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手机定位到霍北行的位置后,警方和霍占林第一时间驱车赶往。
安一坐在警车里,一言不发,原本黑亮的葡萄眼,此时因为担心和焦灼充满了红血丝。
整个人仿佛身处某种强烈的刺激项目,心脏被无限的高高抛起,却无法落下,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但却又觉得车里闷烦,呼吸沉重的像是坠了铁,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
一闭上眼,就是绑匪给他发过来的,霍北行昏迷的照片。
对方心智只有八岁,遭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害怕。
安一有些情绪崩溃,巨大的愧疚将他笼罩,哪怕霍占林第一时间找到他时,跟他说这并不是他的错,但这股愧疚和不安还是将他紧紧包拢,无法从其中抽离开来。
安一自认为是个勇敢乐观的人,情感方面较为迟钝,但霍北行遭遇绑架是因为他,这一点死死压在他的神经上
他抬手捂住脸,无法言语,霍北行在他眼里,瞬间从一个一米九一拳能打死人的猛男,成了八岁吃饭还漏饭的熊孩子。
一旁的警员观察着他的情绪变化,安慰地说:“先生,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已经确定到了位置,很快就会展开解救行动,会最大限度保证人质的安全。”
安一面色苍白,“那些绑匪……”
他欲言又止,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残忍。
警员表示十分理解,毕竟绑匪穷凶极恶,为了利益和金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人质在他们手中有很大可能遭受到虐待,解救后也会产生许多后遗症并发的精神问题。
警员宽慰:“也许不会呢。”
安一求助地看向他,“真的吗?”
警员开口想要说些善意的谎言,下一刻就听安一继续道:“那些绑匪真的会给他吃三碗饭吗?”
警员:……
好家伙,食量不小啊。
警员目光审视了安一几秒,对方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质朴,这种质朴很奇妙,就像是乡下热情单纯没心眼的穷亲戚。
安一见警员不回答,更加焦虑,声音崩溃,“他们要是不给他吃饭怎么办?”
警员试探:“人质是有些什么基础疾病,需要按时进餐吗?”
安一摇了摇头:“没有,他很健康。”
“那不给人质吃三碗饭会?”
安一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会饿。”
警员:……
如此清奇的担心角度,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大多人质家属担心的主要方面都是人质会不会缺胳膊少腿,这位关心的确是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看来是真的第一次遭遇绑架。
而从对方口中能感受到,对方心中人质的形象是饿一顿就会死的类型。
很快车辆驶入郊区的废弃场,警笛声伴随着红蓝色的闪灯,响在漆黑一片的废弃工厂前。
警员告诉安一先不要下车,随后自行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参与营救行动。
霍占林坐在自家车里,目光盯着逐渐被警方保卫的废弃工厂,面色也十分难看,比安一好不到哪里去。
这件事除了他和安一之外,他并没有告诉霍家和老爷子那边,让知道这件事的帮佣和管家守口如瓶,就算是老宅那边要知道,也是霍北行被救出来之后。
一名警员手持扩音麦克,说了一段摧毁和劝导绑匪心理防线的话,之后由“交出人质”为结尾。
几门警员持抢来到工厂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随时准备突袭。
见歹徒久久没有回音,警方说出经典台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霍北行看着倒在地上装死的绑匪,找了个就近地踢了一脚,“你去回个话。”
锋利的眉宇皱了起来,大扩音吵得耳朵疼。
那名绑匪只觉身上像是被十几个人群殴了一样,但被人踢了,不敢不答应,拖着脱臼的手臂,忙连滚带爬的起身,打算去回话。
一时间想哭的心都有了。
心中对警察满是抱怨,你们还知道来!
你们再不来,我们就被打死了!!
这么希望被逮捕的心,还是头一次。
绑架的时候谁知道这哥们练过,下手跟杀人似的,是真想他们死啊,警察那哪是来抓他们的,简直是来救他们的。
绑匪往门前走着,走向他光明的未来。
霍北行站在中央,看着地上的绑匪,“你们谁有烟,给我一根。”
“我…我有。”
说着就将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霍北行瞧了眼烟名有些嫌弃,但长时间不抽,瘾上来了,心烦的不行,也不管那么多,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火光明灭,霍北行拿下烟,仰首呼出云烟。
一般打完拳或者运动后,他都会吸烟,长此以往,也戒不掉了,此时拿人练了练手,瘾也就上来了。
随后他矮下身,握着绑匪的头发将人拎起来,神情十分随意,“谁让你们来绑我的?”
找这么一帮弱鸡。
霍北行脸染着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就在绑匪吃疼着想回答时,警员破开大门突袭进来。
这一刻绑匪感受到人民警察的救赎。
“我在这!我在……哎呀!!”
霍北行嫌弃他的聒噪,一把将人甩开。
警察快速来到霍北行身边,“同志不用怕,我们来救你了。”
躺在地上的绑匪星星眼,“嗯呢!”
警察:……
你最好有个绑匪的样子。
突袭成功,霍占林带着安一大步走进工厂内,昏暗带着浓重的尘土,光一照,都能看见空气中的飘灰,安一几乎一眼就瞧见了头破血流的霍北行。
眼眸刹时间瞪大,一时愣神差点没被废铁绊倒在地上。
霍北行受伤了!
霍占林瞧见霍北行脸上的血,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但很快注意到了霍北行手指间忽明忽暗的红点。
是烟。
警员拿着白纱布快速地给霍北行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随后招呼其后到来的救护车,准备将人送往医院。
安一一直紧跟在人群最外周,没有上前。
霍占林发现到了他的情绪,“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安一因为自责不知道如何面对受伤的霍北行,一直远远瞧着,“但是……“
霍占林:“没事,这事你就算北行头上。”
安一不解:“算什么?”
霍占林:“算那小子倒霉。”
安一:……
真的是亲大哥吗……
霍占林和警员聊了些什么,转头道:“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看他,这些绑匪背后一定有主谋,是谁估计你心里应该有人选,毕竟我听说是关于你参加比赛的事情,一会警方都调查完毕会带你去做笔录。”
安一点了点头,跟着人驱车赶往医院。
霍北行头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不算太重,只是血留得过多,给人一种要死了的感觉。
霍北行让人上完药,迈着长腿就想走出治疗室,跟个没事人一样,如果不看他的头,根本瞧不出他是个病人。
护士推来一架轮椅。
霍北行瞧了两秒,“给我的?”
护士点了点头。
霍北行:“不用,拿回去吧。”
护士:“你家里花过钱了。”
霍北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腿断了,霍北行没坐,而是推着空轮椅去了病房,VIP单人间,整洁干净,但消毒水味也依然弥漫在空气中,无法挥散,只能闻习惯。
刚从全是灰的仓库出来,霍北行想要不要去洗个澡,打算问问有没有病号服能换,刚想按铃,房门就被先一步打开。
安一愧疚的低着头走了进来,看着霍北行头上的绷带,情绪直接一个大破防,自责爬出心间,弥漫全身。
他进来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本想开口说话,但难受的发不出声,都怪他,霍北行才成这样的。
霍北行目光落在人身上,仔细回想了下,对方应该是他傻了这段期间娶的男老婆,他现在只是恢复又不是失忆了,对以前的记忆当然是在的,只不过有些陌生。
对这位男老婆,自然是有些微妙,毕竟他之前可从来没有结婚的打算。
见人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像个小鹌鹑似的,霍北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能是之前的习惯影响,他下意识过去坐到人旁边,对这种被支配感,霍北行是十分反感的。
他侧眸打量着对方,桃花眼眯了眯。
安一低着头,后颈露出一截,头发打理规整。
皮肤很白,看起来年龄不大,耳朵白嫩透着点粉。
“霍北行……”
感受到对方坐在身边,安一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但声音跟是被门夹了一样,像是猛吸着气开口,听上去有些滑稽。
霍北行差点没被逗笑,对方的声音实在太过奇怪,他等着下文,却见对方久久不发声。
霍北行靠在沙发上,闲来无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怎么不说话?”
安一听后蔫巴巴地转头看着他,眼眸含着层浅泪,红唇抿着,十分愧疚,把那张雌雄莫辨的小脸趁得更加可怜。
霍北行搭眼瞧了几秒,心中吹了声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