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哥们醒醒了?”
“嗯……”
昏昏沉沉中,陈爻模糊不清的回应了声,似乎有人在拍打他的肩膀,人又下意识翻了身打算接着继续睡。
“船差不多要发了。”
“嗯?”
紧随其后的一句话。
就像是道闷雷,在他耳边陡然炸响。
陈爻猛地一下睁开眼,在老板错愕的目光里,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翻身一跃而起。
落地时,惺忪的睡眼里也变得明朗。
“几点了?”
随手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正要拧开,见老板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
陈爻轻轻咳嗽了句问道。
被他一打岔,老板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挠了挠脑袋回道。
“快九点半了吧。”
“行,多谢提醒。”
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凉水,倦意和暑气一下都消散了不少。
刚才睡梦中下意识的动作。
而今想来才觉不妥。
但又不好解释,毕竟有着掩饰的嫌疑。
陈爻干脆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转身往楼下走去,在过道走廊上时,他抬头往小院外远处的码头看去。
跟之前天亮时的冷清不同。
眼下的河面上渡船往来。
汽笛声悠扬,隐约还能看到远处水雾升腾的水面上打渔船慢悠悠的划动着。
至于岸边,也多了不少人影。
有世世代代在秦岭居住讨生活的人。
也有外地来的游客。
只不过他们是否真是来赏景的就不得而知了。
早上看到的客船靠在码头边,不时有人通过木桥上去。
系着腰包的售票员,站在木桥外重复着撕票的动作。
见此情形,陈爻目光不由一亮。
终于等到了。
踩着楼梯一路下到院落里。
蹬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等他穿过堂口去到前院时,一眼就看到洗的干干净净,停在院子里沥水的摩托车。
“哥们,车没多少油了,记得加。”
跟来的老板还不忘提醒一句。
“不用了,老板,车留给你了,就当是饭钱和房费。”
陈爻看了眼,却没有停下。
只是径直冲着不远外的码头走去。
老板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惊醒过来,冲着陈爻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这……不用那么多钱的,我找给你。”
山里往来确实不方便。
他们靠近渡口还好点,外出采购什么的全靠船只运送。
车子基本上很难开进来。
有辆摩托车跑跑倒是可以。
但一碗蛋炒饭加几个小时的房费才多少钱?
可是,已经进了码头的陈爻,只是背着他摆了摆手,随后买了张票径直上船。
虽然是淡季,但这是附近唯一的码头。
而且等了这么久。
船上的客人并不算少。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坐在船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只有少数站在船舷上,要么拿着摄像机拍摄,更多的则是趁发船前抽根烟。
陈爻并未急着下舱。
自顾自走到船头,俯身靠着船舷。
迎着水面上吹来的风,想着提提神。
这一觉睡了四个多小时。
醒来那会还好,如今却是浑身酸乏,借着欣赏风景的空隙,运转导引术。
慢悠悠的呼吸着。
别的不说,秦岭确实不愧是龙脉祖庭,气息浓郁事半功倍。
也难怪自古以来隐士无数。
在此避世修行。
转眼的功夫,他就感觉浑身轻松。
那股酸乏之意已经缓和了许多。
转身靠在船舷上,吹着江风,远远眺望着连绵无尽的山峰,老沟寨的古楼民居依山而建,高山大川,别有一番意境。
“小五,帮我把颜料盒拿来。”
“这角度风景太绝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正沉浸在古民居和山川的景色里,陈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他下意识侧过身,瞥了一眼。
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船舱里钻出,一脸惊叹的指着岸上的寨子。
说话的是个女孩。
长得不算特别惊艳,但一双眼睛清澈,给人一种特别干净的感觉。
“还画,小瑜你都画多少张了。”
“再说船都快开了吧。”
旁边正拍摄的年轻人,脸色显得有些无奈。
“快去,要不然真来不及了。”
“行行行,我算是怕了你了。”
年轻人也不敢耽误,迅速回到船舱,没多久的功夫就拎着一只书包上来。
而这个时间里,小瑜也动作麻利的架起了画面。
拿到炭笔便沉浸在作画中。
见状,陈爻瞥了眼地上的书包,挂着的扣子上隐约能看到艺术学院几个字,还有校徽。
他顿时明白过来。
估计是趁着暑假来秦岭采风的学生。
看她面对的方向,似乎正是刚才自己打量的风景。
陈爻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这秦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唯独他们这种少见。
背着手慢悠悠走过去,也没靠近,就是走到身后的船舷边站着,然后目光投过去。
只看了一眼。
陈爻目光就忍不住微微亮起。
说实话,他从没学过画画,也从没去过什么画展画廊。
但并不妨碍他对艺术的欣赏。
简单寥寥几笔,便将山雾缭绕云生处的老沟寨勾勒出来。
这小姑娘还是很有水平的。
远处山川如绣,眼前青眉如黛。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咋就不能上了?”
“来来来,仰头日老的,俺来秦岭多少次了,什么时候还要检查包裹?”
“贼你妈的,再废话,批嘴给你扇扯……”
就在他欣赏着女孩儿作画时,远处码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陈爻眉头不禁一皱。
虽然口音很重,但好话脏话还是一下能分辨出来的。
何况那语气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从女孩儿画板上挪开视线,抬头看向远处。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和售票员吵的不可开交。
一个个大包小包。
满身脏乱风尘仆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哪座山里挖矿出来。
“我就说一句,让不让上,不让……今天这船你们就开不了!”
售票员被几个人盯着,背影显得无比萧瑟。
虽然他一直在苦苦解释,检查是公司的规定。
但那几个陕北口音的男人根本不加理会,反而开始上手,推推搡搡,尤其是其中一个天然卷的高个子,更是拿手抵着售票员的脸威胁。
“那我得问问船老大……”
售票员最终还是没顶住,低着头穿过横桥,往船舱里跑去。
“瓜怂烂货,再罗里吧嗦老子做了他。”
几个男人则是冷哼大笑。
趾高气扬的直接上船。
刚上船,陈爻便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几乎是扑面而来。
再看他们,一行四人,大包小裹,隐隐还能听到铃铛铛的动静。
似乎是银器撞动的声音。
“不会这么巧吧?”
看到这,陈爻眉头不禁一皱。.
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早上吃饭时老板说过的那些话。
陕北刀客、关中坐地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