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盘膝坐在石台上的并非神像石雕。
而是一个切切实实的人。
只不过,他已经死去太久,浑身干枯,好似水分都被蒸干了一样。
连身上的衣袍都已经腐烂风化。
身下的石台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陈爻眉头微皱,忽然间,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死气。
赫然就是之前推门而入,在扑鼻而来的那股阴沉沉腐烂气息中,夹杂的那一丝怪味。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本以为这就是座陈放陪葬品的密室。
没想到,这里的一切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那个史书中记载,因担心焚书坑儒牵连自己,而选择隐姓埋名遁走逃脱的侯公,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他最终的选择。
是逃回此地。
在此坐化。
想到这个可能,陈爻心头不禁一动。
举起手电,继续看向石台上的干尸。
坐在那不足三尺。
这是一具极为难得的坐化金身。
放到古代,抹上金粉便能进入寺庙供奉,被人奉为神佛的地步。
不过此刻在陈爻看来,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就像……一头干瘪的猴子。
真不是他对古人不敬,
不管他身份如何,毕竟是两千多年前先秦时代的人。
主要是,他黑色的尸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白毛。
少说有半指长。
这种情况,和民间传闻的毛僵倒是有几分相似。
但他身上除了那一抹微不可闻的死气外。
并无半点凶煞之气。
和尸僵不符。
而且。
最让他觉得诡异的是。
此地明明潮气深重,四周墙壁上雾气都已经凝结成了水珠,这具尸体竟然能够自然风化到这个程度,简直不可思议。
目光扫过。
忽然间。
陈爻眼角一跳。
连同心底都传来一阵强烈的心悸。
握着矿灯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都一根根泛了起来。
吐了口浊气,定下心神,他这才缓缓收回右手。
光线也随之回转。
视线最终落在了干尸那张脸上。
准确的说。
是嘴角!
只见它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看上去鬼气森森,说不出的恐怖。
这样的画面,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最多也就是一笑置之。
但它都已经死了两千多年。
这种微妙的表情,是怎么做到,又得以保存的?
更为惊人的是,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在强光下折射出一种诡异的色泽。
就像半夜在窗外一闪而过的野猫。
胆子小点,都得吓个半死。
“!!!”
“我草,大半夜的这是干啥啊。”
“完犊子,今晚这场噩梦是逃不掉了。”
“好不容易适应了白骨煞,结果临睡前来这一出,今晚可以通宵了。”
“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提前给老板打电话请假了。”
“捏妈的,我差点把手机都给砸了。”
“它他妈的在冲我笑,兄弟们,我现在感觉房间里多了个人,咋整啊,谁教教我。”
“别怕,兄弟,去楼下打车,趁现在庙里还没关门,就说去烧香,让佛祖跟它刚。”
“?”
“我怕我都走不出房间。”
“那没辙了,切屏放大悲咒吧。”
因为太过凝神。
陈爻完全忽略了系统镜头的存在。
视线扫过,他所看到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了直播间里。
更为甚者的是。
隔着镜头,加上漆黑的环境,相当于给观众自行加上了一层滤镜。
恐怖氛围直接拉满。
一路跟来的老观众还好点。
毕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但新来的就没那么好运了。
本来只是抱着好奇慕名而来,没想到刚点进来,一张似笑非笑的干尸鬼脸正对着自己。
那种惊吓,比半夜做噩梦醒来,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以及猫头鹰鬼一样的叫声还要渗人。
回过神来的陈爻。
看着满屏的‘恶灵退散’‘菩萨保佑’‘九叔附身’之类的话。
也是一脸歉意。
赶紧将镜头挪到一边。
只是……
这具干尸确实诡异,等他回头再去看时,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竟然消失不见了。
仿佛先前那一切都不过是错觉罢了。
“怎么会?”
下了这么久的墓。
常人一辈子想都想象不到的诡异,他见过无数,如数家珍。
但如眼前这种,即便是他都忍不住错愕万分。
下意识后撤了几步。
身形紧绷如大弓,握着矿灯死死的看了过去。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再看,古尸除了因为严重风化,导致整张脸犹如老树枯皮一样,有些渗人之外,再没有之前的感觉。
“草,见鬼了?”
使劲揉了几下眼睛,刹那的功夫里,陈爻眉头几乎皱成了个川字。
说实话。
他宁可是见了鬼。
至少有形无质的鬼物,尚且还能以金乌之火镇压。
但身前这……难不成一把火烧了?
咬牙低声骂了一句。
他也不敢耽误,随手将矿灯放到一旁,整个人纵身一跃跳上石台。
半蹲着身体。
凑近细细看向那张风干了的脸。
虽然从观众们的视角看,只能看到一道背影。
但仍是让他们震撼不已。
“???”
“靠,爻哥就这么靠过去了?”
“亚雷马,好勾吧恶心啊,这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不是,谁给我解释下,爻哥这是要干啥?”
“就是啊,即便是侯公又如何,一具死尸总不值钱吧?”
“哥们,你还真错了,这种金身古尸,比一般明器值钱多了,听说港岛那边不少人就专门收藏古尸,这种两千年不腐不烂还保存完好的古尸,就是天价数字。”
“对,特别还是这种有名有姓,在史书上能找到记载的。”
“我觉得不可能,曹阿瞒、王双、诸葛亮,哪一个不是这样,也没爻哥背尸出去啊。”
一帮人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连古尸收藏都冒了出来。
不过这会,陈爻根本没空理会他们。
在靠近那张诡异的脸庞前刹那。
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动静。
咚——
咚咚——
就像木槌轻轻敲落在鼓面上。
一下接着一下。
极有节奏。
但陈爻仔细想了想,那声音似乎更像……心跳!
“心跳?”
这个念头从心底一出现。
他整个人身上就像是被一道强电流穿过,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肤、毛发甚至细胞,仿佛都被定住了一样。
随后,脑海里更是嗡的一声如同闷雷炸开。
人都差点跌倒翻落石台。
怎么可能?
侯公怎么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