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步履蹒跚的走向家主所在的院子。
‘扣扣’几声,屋内传来“谁呀?”家主身边的近侍竹雅打开了门。
“三少爷?这么晚来是?”竹雅问道。
元朗将外套归拢好,轻咳了几声,才说道:“竹叔打扰了,这么晚来是有事和家主商量,还请你帮我叫醒家主。”
竹雅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那还请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喊家主。”
说罢,竹雅就点了一台烛灯,进了里屋。
里屋内
竹雅带着光源靠近,元隽遮了遮眼。“这么晚了,是谁啊?”元隽醒了,坐起身来问道。
“是三少爷,他说和你有要事相商。”竹雅回答道。
元隽有些吃惊,但还是起身了“这么晚还来,怕是要事,你就待在此处,莫要张扬。”说着,竹雅点头,然后服侍他穿戴好衣裳。
元隽没一会儿就走了出去,“走吧,我们去书房。”
元朗虚弱的点了点头,跟在元隽后面,看背影,元朗看起来比元隽还老。
两人一路无言
此时后面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看见他们,并且跟在了他们后面。
到了书房,元朗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将门关好。
元隽走向书案,点起了一台灯烛。
“说吧,这么晚了,你找我来有何事?”
“父亲,咳咳”话都还没说完,元朗就不断地咳嗽,甚至用手捂住,再拿开时,衣袖上已是一片血红。
“朗儿,你这是怎么了?”元隽立马就走到元朗旁边,轻轻拍了拍元朗的后背,关怀道。
元朗摆了摆手,虚弱的说:“父亲恐怕我已是命不久矣,此事千万要保密...”
书房外的那人一听,什么?三少爷命不久矣?
他吃了一惊,于是又悄悄走开了,就像没来一样。
书房内,元隽大惊失色“怎么会,有什么病是我们元家治不了的?朗儿你放心...”
此时的元隽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不是一家之主,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商元隽。
元朗摇了摇头,“没用的父亲,是黑死病,如今我剩下最后一个心愿了,还请父亲成全。”
元隽像是被抽干了精力,颓然的坐到了元朗旁边:“好,如今你有什么心愿为父都满足你。”
说着,一行清泪就从元隽苍老的脸颊上留了下来。
“父亲,我儿年幼失母,都怪我懦弱无能,害她从小受人欺凌,如今我病入膏肓,月儿只能托付给您了。”
元隽拍了拍元朗的肩膀,“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儿子,元月自然是我孙女,我自会好好待她,你也不要太过悲观,老夫走南闯北多年,你这病说不定就会出现转机呢?”
其实两人都知道,染上这病基本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谁,也就老天爷应该知道吧。
交代完,元郎就转身离开了。
元隽看着元朗瘦削的背影,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他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
他仰起头,靠在椅子上,喃喃道:“老太婆,你也保佑保佑咱们的儿子吧。”一行热泪又静静地从眼角滑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元隽成年后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元家主母去世。
————
第二日,谢渊将元月送到了府上,她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金盏看到,连忙给小姐准备洗澡水和赶紧的衣服。
“小姐,您风尘扑扑的,先洗个澡,再去看三少爷吧。”金盏说道。
元月觉得有理,就点了个头。
洗漱完后,元月就跑向了元朗院中。
石头远远看见元月来了,连忙走进屋子里,递给元朗一个沾了水的帕子,提醒道:“少爷,小小姐来了!”
元朗闻言,使劲搓了搓脸,让其看起来有些光泽,然后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让唇也看起来有些气色,却没忍住咳嗽了起来,上面立马沾上了血渍刚想收起来。
“父亲!”就听见元月清脆悦耳的叫喊声,元朗没办法,只能将手帕藏到枕头
元月很快就跑了进来,走到窗边,爬上床,趴进父亲怀里。
“父亲最近有想月儿吗?”元月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笑着问道。
元朗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的答道:“这是自然,我们元月这么可爱,为父最喜欢阿月了。”
元月发出银铃般的笑容,此刻,他们父女二人是谁也不能打扰的。
石头看着这一幕,眼中划过阵阵心疼。
大房内
元勇正在和小妾孙氏吃着早餐,对孙氏说道:“你说这父亲真是偏心极了,对三房那么好,难道就因为老三得了个破状元吗?”
孙氏顺了顺元勇的气,娇媚的趴在元勇怀里,狐媚的说道:“大少爷,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行,那三少爷哪能和您比,不值当,最后这元家家业还不都得交到您手上。”
元勇瞬间就被哄好了,抓起孙氏的手就亲了亲,“还是你嘴甜,不像那乔氏,不解风情,没什么意思。”说着,两人就闹在一起,颇有翻再来一次的架势。
“大少爷,家主那有动静。”外边传来声响,元勇立马就停下了手下的动作。
孙氏还想继续,元勇却已经整理好,亲了亲她:“乖,不要不懂事,晚上咱们再继续。”
然后元勇就起身去了书房
“说吧,什么事?”元勇摩挲了几下自己的玉扳指。
那小厮赫然就是昨晚偷听元朗讲话的那个,他恭敬地跪了下来,沉声道:“昨晚三少爷深夜去找了家主。”
“什么?他们说了什么?”元勇皱眉,周身气压都低了一片。
小厮连忙说道:“三少爷说他命不久矣了...”
“什么?!哈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了,看来是老天都在助我!”元勇一点手足之情都没顾,反而只是觉得这是个机会。
毕竟,自从元朗中举后,父亲越来越看不上他,所有人都在说三房怎么样,这怎么可以,元家以后可是他的!
“很好,你领完赏就可以回去了,切记不可被别人发现你来过这,走吧。”
接着,他又叫来青松,在他耳边轻声嘱咐着什么。
待青松离开后,元勇脸上浮现出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嚣张至极。
元月窝在父亲怀里,看着明显瘦了许多的父亲,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她娇声道:“父亲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哦,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元朗看着小大人样的元月,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知道了,小元月,我们元月懂事了。”
突然,她摸到了一个湿湿的手帕,悄悄一看,上面印有血渍。
她突然鼻翼一酸,强装镇定,将它偷偷塞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