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
听着一旁的田选锋的汇报,朱慈烺冷哼一声,对此,他倒是早有预料——废话,西唐面对如此严峻的外部压力,肯定不会选择,坐吃等死了,必然会想办法对外学习。
但这个学习的对象,能是谁?
他窝在内陆,旁边的势力都不怎么样,唯一一个稍微强点的罗刹国,技术还落后得要命。
所以,便唯有跟大明朝学了。
此刻,在得到了田选锋的禀报后,朱慈烺是冷笑道。
“这个李过,倒是有些能耐,不过,也仅此而已了,靠走私过去的那些个火器,可成不了气候……”
“陛下,那咱们应该不应该,严管这个走私?”
这时候,田选锋朝朱慈烺问。
“这个嘛……”
朱慈烺略有犹豫,然后乐呵呵地笑道。
“管个屁,不管他!”
“正好,我大明朝如今,在换装这个新式线膛铳,李过想要这种老掉牙的自生火铳,便给他就是了,不过,价格得往上抬些……”
“可是皇上,若是他拿了这火铳后,与我大明朝作对……”
田选锋似乎是有些担忧,朱慈烺却浑然不在意。
“李过都入了西域了,想再打出来,难如上青天!”
“何况,我大明朝军力,国力,多少倍于流寇,他们也得敢来,只要敢来,朕在嘉峪关摆开阵势,定能够杀得他们大败亏输,死伤惨重……”
朱慈烺是不担忧李过拿了走私过去的火器,然后反过来,咬大明朝一口的。
这是不可能的。
入了西域的势力,再想打出来,是几乎不可能的——西域孱弱的手工业,还有恶劣的气候,根本不可能支持一个,足以与中原王朝相抗的势力。
“李过既然想买,就放心大胆地让他买,不过,有一件事要做好……”
说到这,朱慈烺板起脸来。
“这个陕西面馆的老板,能不能发展成咱们锦衣卫的人?”
“皇上,应该是可以的!”
田选锋说道。
“那就收入麾下,以后想办法,向流寇那渗透人员,刺探情报……”
朱慈烺当即指示。
大明朝对于李过那边的情报刺探能力,实际上是很弱的,这主要是因为,李过建立起来的大唐的制度因素。
西唐就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军国主义王朝。
没有商业,而居民的流动性,也几乎没有。
无论是西域的土著,还有迁入到西域的大唐国族(汉族)又或者是大唐的府兵们,全都是被牢牢地控制着在土地上的。
他们不能随意流动。
这种制度严明的封建王朝,无疑是间谍活动者的噩梦。
因为他们能够接触的,只有身边的人,同时,即便是能够刺探到情报,也没办法将情报给送出去。
最重要的是,这种社会下,间谍非常容易暴露。
因此,大明朝对西域那边的情况,实际上只能够连蒙带猜,具体的是不清楚的。
至于派间谍嘛?
也不像李过,往大明朝这边派间谍那么轻松。
一个间谍,想要在大明朝活动,是很容易的。
原因很简单。
大明朝现在没有严苛的户籍制度,也没有强行把人口与土地绑定在一块——这是很正常的。
因为朱慈烺中兴的大明朝,并没有进行均田地,没有均田地。
所以,绝大多数底层人是没有田地的,再加上地主们都玩起了大农场,如果非要把这些底层劳动人民用户籍制度圈在土地上,那他们百分百要造反了。
同时呢,现在的大明朝,又因为需要移民充实几个新设的省份,就更不可能设置严苛的户籍制度了。
再者,大明朝现在是在向资本主义野蛮发展的时候。
自然不可能,用户籍来设置发展工商的枷锁了。
同时呢,大明朝工商业繁荣的几个大城市,又因为是资本主义早期,属于是典型的,不拿人当人。
所以,也没有什么户籍红利,无论是南京户口,上海户口,还是河南户口,享受到的待遇都差不多——都免不了被剥削,被压迫,好处是一点也没有。
在河南的老农民,也没有动力,去挤破了头,往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去跑。
在这样的一个人口流动极为频繁的社会里面,想要管的住四处流窜的间谍,如何能行?
尤其是,这年头的技术手段还那么落后。
所以,朱慈烺是打算,以这个陕西面馆的钱掌柜为跳板,想办法渗透进入到大唐的情报网络里面。
当然,这能不能成功,还得两说。
田选锋离开之后。
朱慈烺又开始批阅起来了奏折。
他偶尔还是会“勤政”一会的,虽然赶不上崇祯皇帝的那样勤政,但真要是处理起来政务,肯定比历史上的大多数昏君,要用功的多的。
不过,虽然勤政方面,比不上朱由检——历史上能比的过他的,没几个。
但朱慈烺勤政的效率,却完爆了朱由检。
大明朝原本,由朱元璋制定的框架,就是一个把皇帝当成工作狂,当成政务机器。
同时,这个工作狂皇帝,又必须是明君才行,光是工作狂是不够的——要是跟崇祯那样的工作狂当了皇帝,那明显不是国家之幸。
朱元璋当初,废除丞相之时,大概也是失算了,没考虑到这一点——朱元璋肯定没想到,一个昏庸的工作狂,会对国家产生多么大的危害。
而经朱慈烺改良后的大明制度,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首先,内阁权力被放大了。
不能够说效率多高,但至少,臣职是比较明了。
该谁负责,就是谁负责,推不掉,踢不走。
同时呢,监察机构又可以保证一定的纠错能力。
所以,哪怕是朱慈烺怠政一下,也不至于影响大明朝的正常运转。
当然,这种制度也不能说是完美,因为对于朱慈烺这样,跟开国君主没多大区别的中兴之君而言,这么玩一玩还成,后世子孙再玩这一套,就有可能会被架空了。
当然了。
朱慈烺并不在意这些——他爽就行了。
虽然后世总是诟病文官权臣,但真当了皇帝后,朱慈烺却发现,生于民间,靠考试,靠在官场中宦海浮沉,一步一步走上来的高级文官,明显是比生于深宫,骤登大位的君主,要厉害的多。
皇帝里面,或许能生出来几个,雄才大略的。
但更大概率,生出来的是平庸或昏庸之辈!
因此,朱慈烺重构的大明朝,设立的制度里面,内阁的权力是变大了很多,内阁首辅,已经有些君主立宪制的首相的意思了。
权力很大,俨然有把持朝政的意思了。
当然了,也不可能完全把持,因为内阁里面,可不是首辅一人一家独大,还是有几个阁臣分润权力的,这些阁臣可都是首辅的竞争者,所以可以相互监督。
同时呢,虽然首辅的权力变大了。
但皇帝的权力却更大——这是很正常的,毕竟大明朝还是皇权至上,还没有到君主立宪那一步。
不过,这个皇权虽大,能否抓的住皇权,并压的住首辅的“相权”,就要看君父的能耐了。
像是朱慈烺这样的中兴之君,肯定是能做到的,至于后世之主嘛,就大概有些难度了。
不过朱慈烺并不意——抓不住便当个虚君嘛。
朱慈烺才不在意,后世朱家的皇帝,能不能保住权力。
这一点,朱慈烺并不在意——因为以他的了解,保不住才是常态,能保住,才是罕见的。
同时。
从后世穿越过来的穿越者朱慈烺,是知道一个道理的。
身为皇帝,如果是没有实权的虚君,或许还能苟的久一些。
将国祚给续下去。
而反之。
如果是握有实权,大权在握的君主,而本身又没有君临天下之资,反倒容易会被赶下皇位,被送上断头台!
此时,朱慈烺批阅着从内阁送过来的奏折,就一边在沉思着,大明朝的制度——大明朝的制度不能说是完备。
朱慈烺也没能耐制定一个,完备的制度——就没有这样的东西,都是一点一点打补丁,或者干脆推倒重建,或者再一点一点打补丁的。
眼下,看着教育部王公壁拟上来的教学计划,朱慈烺就在思考了片刻后,写下了批语。
“关于忠君的学习内容,应再增加些,列入必考,多列入些历代先贤这故事,其中,再佐以本朝忠烈之事,还应宣扬皇明正统……”
朱慈烺还是有私心的。
他得给后世的大明朝百姓们洗脑,洗脑让他们忠君。
而且,不能让他们只知道忠君,还应该知道,忠大明天子这个君,忠他朱慈烺这个君。
这些,自然要从教育方面入手了——也只有从这方面入手比较方便。
朱慈烺才写下批语,翻开下一份奏折后,他顿时脸色微变了。
“这个老三,究竟是搞什么飞机啊?”
“怎么在安南种起来了罂粟?”
原来,这份奏折是大明朝的都察院,在定王国的监察御史送上来的。
大明朝不只内地有监察御史,藩属,还有藩镇,同样也有这玩意。
目的是为了监督他们。
顺便按时,向朝廷汇报藩王,或是节度使们的动向。
可让朱慈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朱慈炯,竟然会在自己的封地种鸦片。
虽说,按照监察御史的意思,鸦片还没来及种下来。
但朱慈炯明摆着是有这个计划了,因为监察御史陈洪,已经查出来了,朱慈炯秘密派人,经夷商购入了大量罂粟种子,并在广南寻找了一大片土地,要播种种植。
最让朱慈烺有些惊讶的是。
这件事,还貌似有他的便宜外公,周奎的影子!
因为据监察御史陈洪禀报。
嘉定伯世子周康最近屡屡出现在定王国!
而且,还是他跟夷商们,采购的罂粟种子!
“朕这个外公,还有舅舅,跟老三是疯了啊?种这玩意?种好了之后,他们往哪卖啊?”
朱慈烺板着脸说道。
旁边的李有福听罢,赶紧说。
“陛下,若不下旨,训斥一下?”
“不急!”
朱慈烺摆摆手,又问。
“嘉定伯在南京吧?把他叫过来问问!”
嘉定伯就是周奎。
朱慈烺压根就不知道他外公一大家子在哪住——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朱慈烺都快忘记他这个吝啬外公了。
所以,是下意识的以为,他就住在南京——毕竟勋贵不住在京城住在哪啊?
可一旁的李有福却是赶紧提醒道。
“陛下,嘉定伯不在京城住,他老人家一直住在苏州……”
“那就把他从苏州叫过来!”
朱慈烺不耐烦的说道。
……
苏州。
周奎现在感觉不妙了——朱慈烺这个大外孙,突然间派人过来通知他,叫他赶紧到南京城去觐见。
这可把周奎给吓坏了——他当然知道朱慈烺叫自己的原因了。
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跟朱慈炯准备经营的那个鸦片生意。
虽然,周奎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而且,也合法合规,但真当,自己的大外孙,大明朝的隆武天子,派人过来宣他进宫后,周奎就难免有些哆嗦——他这货,可着满天下,就怕朱慈烺一个人。
因为可着满天下,也就朱慈烺能动他了。
所以,收拾好行装后,周奎是一路忐忑,终于在三天后,在南京城见到了朱慈烺!
“外公,近来可好啊?”
朱慈烺乐呵呵的看着周奎。
他们俩可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
大概也有七八年没了吧?
相比于七八年前,逃离北京时而言,周奎倒也不怎么显老,只是胖了些,越来越富态了。
“托陛下的福,一切还好……”
周奎赶紧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殿外——他来之前怕朱慈烺对他下黑手,所以是派人去请女儿太上皇后过来。
毕竟,那是他亲闺女,朱慈烺真要是治他的罪,周皇后也能帮忙说好话啊。
最重要的是,朱慈烺是孝子,周皇后说好话,朱慈烺肯定会听的话!
可是,让周奎失望的是,他左看右看,殿外那宽阔的广场上,都不见有太上皇后的仪仗出现,连个传话的宫女都没有,这可把周奎给急坏了——闺女这不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吧?
这不就是崇祯十七年昧了两千两银子的“小事”嘛,怎么过了八年,这丫头还生自己的气啊?
何况,自己没几天不就付出代价了,被朱慈烺给坑了一把,几十万两的身家,都便宜了流寇,也算是得了教训了,闺女怎么还生自个的气啊?
周奎正担忧着的时候,朱慈烺却是笑呵呵地朝他问。
“外公,朕听说,你跟慈炯最近在做生意?”
“有没有这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