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郑成功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回答。
“陛下,就是这么打,才有五五分成的胜率……”
好嘛,郑芝龙压根就不想跟西洋水师硬碰硬,他觉得这样打几乎不可能赢,所以,才打算用这种计。
在他看来,只有这种计成了,才有可能赢。
至于水师打堂堂之阵?
他没那么大的把握。
“老泰山,马六甲沿岸的马六甲半岛,还有苏门答腊岛上,乃至巴达维亚,可都是有我朝天南镇精兵为内应的,这本身就是我朝的优势,怎么也不至于,用计不成,就必输了啊……”
魏藻德有些不太满意,感觉郑芝龙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可郑芝龙却也不恼,他笑呵呵地道。
“大首辅啊,我说的五成胜算,或不是陆战,陆战那不用看,有李来亨的两万人马突然发难,荷兰人,英国人,亚齐柔佛,在陆地上一准得抓瞎,我说的是海战,海战的胜算几乎没有!”
原来,在郑芝龙眼里,压根就没有陆战的事。
他直接考虑的就是海战。
毕竟,陆地上,只有李来亨的人马发难,荷兰人,英国人,还有柔佛,亚齐苏丹国里面,那些个不太猛的天猛公,肯定打不过他们。
他担忧的就是海战。
在郑成功看来,海战如果打堂堂之阵,不用计的话,就没有胜利的可能。
“可是海战,也不至于必输啊,我朝水师可是远东第一水师……”
王家彦说道。
朱慈烺一听到这个远东第一水师,就感觉不对劲——特么的历史上远东第一水师,打赢过仗吗?
而郑芝龙也对此嗤之以鼻。
“这都是报纸上瞎吹的,忽悠忽悠外行,要是光船多,舰多,就能打赢,那就怪了,这海上可不是陆战,那么好打!”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得输了!”
“如果是在我大明近海,打堂堂之阵,我倒有把握,可这是到马六甲附近去打,这地方的水文情况,气候,咱们是一概不知,而咱们的水手,舰长也不如别人,炮舰又不比敌人多出来太多,这海战打堂堂之阵,是打不过的……”
说到这,他又朝朱慈烺拱了拱手。
“陛下,我大明朝当初,制度这水师发展计划的时候,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西夷正面交锋了,现在堂堂之阵,打不过才是常态,若是有人,跟您说,打起来是稳赢,那臣的话撂在这,那一准是,似袁崇焕那样的奸臣,在欺瞒陛下……”
郑芝龙说得很对。
大明朝当初制定水师发展计划的时候。
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跟西方列强正面交锋了——毕竟,之前还有一个疲印之计。
是打算慢慢的疲印,然后积攒力量,缓缓地入马六甲的。
毕竟,之前也没有荷兰人引狼入室这一系列的事情啊。
在原先的规划里面。
大明朝要在至少七八年后,才会跟西夷正面交锋。
到时候,大明朝的水师规模,起码是他们的两三倍。
同时,水手,舰长,也会在时间的浸淫下,变得精锐。
而在这段时间内,对于交战地点的水文,气候,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明朝现在就要跟西夷正面交锋了。
这一下子,提前了数年。
在郑芝龙看来,打不过那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好丢人的。
旁边的王家彦似乎有些不服气,他端详着沙盘,看了良久后,插嘴道。
“若是天南镇反目,英荷主力,在巴达维亚,后路既已经断了,我朝水师还不能平定?”
“后路断了才危险,后路断了,便是背水一战,不胜则亡!”
郑芝龙却是摇头连连。
“另外,马六甲没那么狭窄,比长江江面都宽呢,仅靠天南镇的兵将在陆地上,可封锁不了马六甲,断不了西夷的退路!”
“陆地上可断不了他们的退路,岸上的炮台,如果在夜里潜行,也足可以避过,届时,打堂堂之阵,我朝水师赢了还好,若是他们一旦胜了,那可就要肆虐我朝沿海了,以此要挟我朝,退出马六甲沿岸,这也是臣所担忧的……”
“在臣看来,还是用计比较好,稳妥!”
“老泰山所言有理!”
朱慈烺听完了郑芝龙的一番话后,并没有生气——郑芝龙可不会欺瞒他,他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事实。
只听他道。
“老泰山的计划,朕看来不错,这个水师正面交锋,朕虽然不懂怎么打,但也知道,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即便是打赢,我大明朝历经数年,花了那么多银子,建起来的水师舰队,大概也要打没了!”
“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十足的胜算!”
“还是用计比较好,不跟敌人正面交锋……”
“皇上圣明……”
郑芝龙赶紧恭维了一句。
可是马上,朱慈烺却是又突然间话锋一转,看向了郑芝龙。
“当然,老泰山,朕还有一番话,要说在前面,虽然打堂堂之阵,胜算不大,但如果用计不成,这个堂堂之阵,还是要打的!”
“哪怕是打输了,西夷会肆虐一下我朝沿海,朕也不会屈服,更不会让天南镇退出马六甲半岛,和苏门答腊岛!”
“天南镇潜伏敌营,夜长梦多,朕不能等太久,这你应该懂吧?”
“在朕看来,哪怕是用计不成,哪怕是拼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是拼一个两败俱伤,又或者,是一败涂地,让西夷肆虐一下沿海,这场大海战,也是要打的……”
朱慈烺掷地有声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大明朝不会屈服,老泰山担心,海战打输了,西夷肆虐我朝沿海,要挟我朝在陆地上撤军,这是不可能的,东南沿海就是让西夷肆虐,朕也不怕,大不了,就把他们当成倭寇,再打一回!”
“反倒是,一场大海战下场,哪怕是他们赢了,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的舰队,损失的也不会少了!”
“西夷根本远在欧陆,而且,国力远逊于我大明!”
“我大明朝造舰之速度,也快于西夷!”
“只要我朝稳住阵脚,陆路上固守马六甲,和苏门答腊,以西夷之陆师,根本不可能从朝廷手上,夺走此二地!”
“届时,等到三五年后,水师再练成,再跟他们打!”
“哪怕还是两败俱伤,哪怕还是西夷取胜,可是,他们照样得损失不少的舰船,而得不到补充!”
“这样的胜仗,他们打个一两回,就要自己完蛋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
郑芝龙恍然。
朱慈烺的意思很简单,机会千载难逢。
经不起拖延——拖的久了,万一李来亨又生出别的想法了呢?
万一荷兰人,英国人,察觉到了呢?
所以,必须得快。
至晚,今年年底就得开战。
而如果用计不成,不能够把英荷舰队主力,引到孟加拉湾,引到印度沿海去,也得硬拼硬打。
因为哪怕英荷哪怕是赢,只要大明朝咬死不屈服。
那么,他们赢个两三回,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下,赢几回,就得赢输了!
既然朱慈烺态度都撂到这了,郑芝龙当然也不能够显得自己太没出息,他拍着胸脯,朝朱慈烺保证。
“有陛下这番话,臣断然不会让西夷好过了,臣届时,如果用计不成,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跟西夷,血战到底,到时候,哪怕是撞,也要多撞沉他几艘西夷的炮舰……”
“好,有大员伯这样的国朝悍将,我朝何俱西夷?”
朱慈烺击掌赞叹,对郑芝龙的表现,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