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英国人这些日子,似乎暗中有些动作,他们明显在打探关于李节度使的情报,另外,那个叫钱孙爱的,似乎投奔了英夷,而且,还入了英国国籍……”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正朝朱慈烺道。
“他们肯定要打听,不过,应该不只英国人在打听吧?荷兰人恐怕也在打听吧?”
“陛下英明!”
李若琏赶紧恭维一句,朱慈烺却是冷笑。
“这算什么英明?朕只是心里清楚,这些英夷们,亡我大明之心不死罢了!”
旋即,朱慈烺又话锋一转。
“对了,天南镇那边,没有什么异动吧?”
“这个……”
李若琏脸色微变,他实话实说道。
“皇上,天南镇上下,还是有些担忧的,担心朝廷,假戏真做,真的把李节度使给扣了,或暗害了……”
“已经有些个谣言在流传了……”
“看来,天南镇上下,还是念着他李来亨这个主公的啊!”
朱慈烺叹息一声,这一次,既是用来引蛇出洞,坑一波那些个暗中跟大明朝对抗的西夷的。
同时,朱慈烺也有另外一个目的——试探一下天南镇上下,对李来亨的忠心。
而现在看来,天南上下,还是很牵挂李来亨这个故主的。
“李家三代经营,天南镇效忠他们李家多年,刘宗敏,顾君恩等又是植李自成,李过的忠臣,虽然李来亨投了我大明,但他们还是念着旧情的,那些个士卒,亦是差不多……”..
李若琏说。
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马上他又话锋一转。
“当然,陛下,将来李来亨一死,少主继承节度使之位,那情势就不一样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竭嘛!”
朱慈烺说。
李来亨现在在天南镇,能够站稳脚跟,并且有人追随,那是因为他表面上是李家三代,但实际上,也是创业一代,同时,还有刘宗敏等一票老将为他撑门面,同时,天南镇上下的流寇精锐,又都念着旧情。
可等到他儿子,他孙子那会。
那情势就不一样了。
只听朱慈烺道。
“不提这个了,九月初十,让李来亨回去好了,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朕已经拿了天南镇奉上的五百万两纹银,又收了天南镇奉上的十个印度美人,这才将他李来亨给放归的……”
“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说到这,朱慈烺又话锋一转。
“对了,这个钱孙爱是谁?朕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他了?”
“陛下,您忘记了?此人乃是钱谦益之子,原本被朝廷发配到大员岛上,被柳如是给搭救出来了……”
“哼,他倒是无耻啊,爹爹当汉奸,儿子也差不多,竟然投奔了英夷,吃起了洋饭,这洋饭就这么香吗?”
朱慈烺冷哼,然后,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话锋一转道。
“寻常人给洋人做事,或翻译,或务工,或入洋行效力,那无非是谋份差事,糊口而已,家国大义,那也是牢记于心,只是份差事罢了,可这个钱孙爱,入洋人那,依朕看,八成是要勾结西夷,害我大明,那就真是汉奸了……”
“皇上说的是!”
李若琏赶紧道,又称赞了一句朱慈烺英明。
他说。
“这个钱孙爱到洋人那,不用工作,无非是凭着自己过去的关系,去联络那些个东林余孽,然后,打探朝廷的虚实消息……”
“看来,朕对东林打压的还不够啊!”
朱慈烺眉梢一扬,似乎有些不满。
东林党在朱慈烺这,受打击确实没那么大,主要是南迁后的大明朝廷内,有相当多的正人君子,而且,绝大多数东林人士后来又被朱慈烺化东林,为英雄了!
摇身一变,成了英雄联盟里面响当当的当世英雄。
这么做,对于朱慈烺当然有好处了,这使得他在南迁后,几乎没什么流血的情况下,就把江南一带的士人给拉到他这一边了。
对江南地区的生产力,也没有太过严重的破坏。
连人头都没砍几个。
除了钱谦益等几个朱慈烺叫的上号的,被抄家了外,剩下的一概都成了英雄联盟内的英雄。
跻身大明朝堂,成了朱慈烺手下的中兴干将们!
而随着那场通虏叛国谋逆大案过去了七年之久。
这件事的影响,实际上也淡去了很多。
不少人都怀念起来了钱谦益——主要是钱谦益疑点太重,这货在朱慈烺南迁之前,就不在南京城,一直呆在无锡,怎么看也不像能勾结多尔衮的样子啊。
而且,熟悉钱谦益的人,也都认为,钱谦益干不出来这事——钱谦益除了文学上的造诣,说是草包,都不为过,通虏叛国谋逆这种大事,他这种软脚虾,怎么有胆子去干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钱谦益的这些故友们,还是蛮同情钱孙爱的,对其颇多提携,柳如是能那么顺利把他从大员岛上捞出来,就是托了这些人的关系。
此时,见朱慈烺似乎流露出来对这些人的不满。
李若琏还没张口,在他身侧,一个身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佥事,突然间插嘴道。
“皇上,我朝风气确实有些不好了,文人愈发放肆,这实与陛下身份不同,臣以为,可以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说这话的这锦衣卫佥事,乃是李若琏的副手,也是接替李若琏这员老人,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热门人选,叫田选锋。
此时,为了能够顺利接任,田选锋表现的格外的冷血,似乎随时都准备,化身为朱慈烺手上的一柄屠刀,然后被朱慈烺指挥着,去杀人,杀无数的人……
而他的态度,虽然令朱慈烺满意——锦衣卫指挥使嘛,当这个官的人,忠心是一回事,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够优柔寡断,得敢杀人。
得能杀人。
老好人是不能当这个差事的。
不过,对他的提议,朱慈烺却明显不赞同。
“杀人就不必了,这些家伙,朕不屑于杀他们!”
“这些人也用不着去杀!”
“那就这么放任他们不管吗?”
李若琏皱眉问,朱慈烺却是解释。
“这天下的士人,分成两种,一种在朝堂,他们当了官,那便没了盖棺亲谊,同乡,同族,好友,这些东西,乱七八糟,就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首要的就是忠君,至于这些嘛,就得搁到一边了!”
“所以,只需要朝廷这边,做出态度,用不着杀,身在朝堂上的,便会自动与之划清界限……”
朱慈烺说的不错。
在野的,跟执政的,先天屁股就没坐到一块。
所以,对于这种事,朱慈烺压根就不担心,他更不屑去杀——真要是看不惯,直接来一个革职查办,永不叙用就是了!
“钱孙爱无非是想借着他身份,打探些朝廷的虚实罢了,那就任他打探好了,顺道……”
说到这,朱慈烺看向了李若琏。
“那些个在朝堂上的,应该知道,什么叫忠君爱国吧?他们也不会为了钱孙爱,而拿自己的仕途,拿自己举族的性命,还有千古的名声,来帮他钱孙爱吧?”
“这个自然不会!”
李若琏说道。
“这不就结了?”
朱慈烺冷哼。
“在朝堂上的如此,在野的,那就更不中用了!”
“但凡他们能够折腾出来什么风浪,朕也不至于,如此瞧不上他们……”
朱慈烺倒也不是瞧不上所有在野的士人。
他主要是瞧不上,现在反对他的这批人。
因为他们,真的是不值一提,杀,朱慈烺不屑于杀,这效果好不好暂且不提,有损他的名声,而且,杀的多了,容易把百姓杀怕,吓成奴才,也不利于走向资本主义。
这些家伙,充其量就是一小群人,聚在一块骂骂朝廷,写几首诗,做几篇文章罢了。
杀他们?
不至于!
朱慈烺不是眼睛里面,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他这人心大,说他几句,骂他几句,只要不碍着他办事,他不会大开杀戒的,毕竟他要走的是资本主义道路。
而走这个道路,就不能乱杀人了——如果君主拥有了对所有人生杀予夺的大权,那还怎么搞资本主义?
好不容易生意搞起来了,结果皇帝看着眼馋,杀你全家咋办?
既然如此,便不做生意了,有了银子赶紧置地当地主,省得那么显眼招人嫉妒。
而大臣们就更甭提了,一个个的保命要紧,那肯定是唯上是举,战战兢兢的好似奴才伺候主子一样,伺候皇帝,若不然,那小命岂不难保?
而对于普通百姓,那就更惨了——连有钱有势的大资本家,朝廷大臣,都尚且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的度日,那小老百姓又岂得安好?
他们只会更弱势!
“皇上仁德,不好杀戮,不过臣以为,还是应该管教一下这些人的,可以立下律令管制,也省得他们太过于放肆,若有犯律之事,也可以惩处一二,就算是朝廷现在不打算惩处他们,将来若是实在看不下去,也可以以此惩治……”
李若琏提醒道。
他的意思就是,现在不打算杀,那就赶紧立个法,省得将来要杀的,要抓人问罪的时候,找不到由头,而且,师出无名!
“这倒是!”
朱慈烺点头称是。
“朕觉得有理,就这么办吧……”
“不过,朕虽然现在不打算杀他们,但朕觉得,这个钱孙爱,还是可以利用一二的……”
“皇上打算如何利用?”
李若琏询问。
“给他点假情报!”
朱慈烺说道。
“留着他一条性命,就当没看见他,哪怕是他办出来什么犯忌的事,也不要抓他……”
“可是,不抓如何能行?他要是真当了汉奸,真为英夷效力,刺探我大明虚实,不抓他也不行啊……”
田选锋道。
“他哪是汉奸啊?”
朱慈烺却摇了摇头,看着田选锋说。
“说钱孙爱是汉奸,那明摆着冤枉他了!”
“人家早就不是中国人了,人家现在入了大英国籍了……”
“可英国人咱们也不是没抓过啊……”
李若琏皱眉道。
“呃……”
朱慈烺略显尴尬,这倒还真是,他琢磨了片刻后说。
“那还是抓吧,不过,抓完了之后,让他那些个相识,托关系给他放出去……”
“将来,可以在关键时刻,借着他这条线,往英夷那送点假情报……”
“这倒是个好主意!”
田选锋眼睛一亮。
现在东西的关系不比从前了。
大明与西方诸国的关系,不像之前那么的热乎了。
已然有些敌对的意思了,所以间谍活动还是很频繁的。
只不过,这个间谍活动频繁,但并不代表能成功打入到敌人内部,并刺探到情报。
这倒不是锦衣卫,东厂他们的能力问题。
而是条件问题——模样就不一样,就不是一个种的,怎么刺探情报啊?
这一点,双方之间是差不多,虽然可以通过收买等方式弄到些情报,但这玩意又不现实——关键性的高官,岂会被那么一点小利给买动?
而且,大明朝或许没办法主动刺探情报,但在主场的优势下,想要察觉他们的收买行动,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钱孙爱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就成了英国人那边的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
这也是谢尔顿会费力拉拢其的原因。
而朱慈烺当下,就打算利用谢尔顿,在将来某一天,某一个关键的时刻,提供一些假情报给英国人。
朱慈烺这边,吩咐着这些时。
一侧,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但只见到,外面有人进来通报。
“陛下,襄城伯求见,另外,兵杖局的田公公亦过来了……”
“哦?”
朱慈烺来了精神,他笑呵呵地道。
“宣他们进来!”
不多时,李国桢,还有田存义二人,就一块进来了,二人明显比当初跟随朱慈烺之初,变的老了些,不过,也不算太老,只是正当壮年。
李国桢去年的时候,背上长了疽,这搁古代可是大病,史书上动辄就会看到背疽发而亡的记录。
但李国桢运气好,他赶上了医学大发展的时候。
通过手术清创,外加大量酒精消毒后,他勉强的挺了过来,虽然受了好些罪,而且还染上了鸦片瘾,但命却是保住了。(鸦片是用来麻醉的,李国桢伤口消毒是长期性的,所以,长期用药下想不上瘾都难)
不过,这会李国桢正在戒这玩意,精神头是不太好。
不过见了朱慈烺后,李国桢还是精神抖擞的朝朱慈烺说。
“皇上,您要的那种新铳,已经试制成功了,可以少量装备了……”
“哟西!”
朱慈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
“有没有样品,朕要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