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部堂放心,我拼死了也不能让鞑子过了河,而且,河南这边可是摆了两个军呢,四五万人马,岂能够让鞑子,伤到了民夫……”
“四五万人听起来多,可光是河南的河堤,便有数百里宽阔,冬天黄河一旦冰封,到时候,鞑虏还不是来去自如?两个军撒在这上面,可派不上多大用场啊……”
张国维紧锁着眉头道。
民夫朱慈烺已经给他凑齐了,虽然有很多是强抓上来的。
但这并不妨碍张国维治河。
因为河南摆了四万余大军呢,民夫根本就闹不起来,而且,朱慈烺这再怎么着,也不会短了民夫的吃喝,也不会让他们冻饿,只要这两点做到,就是心存不满,也不至于揭竿而起,历朝历代,修河民夫造反,那都是没吃没喝。
更何况,从邸报上的内容来看来,这几日朝廷也大肆的惩治了一批,在征集民夫过程当中,手段有些过分的地方乡官。
也算是平了民愤了——当然,虽然惩治了这些乡官,但已经上路的民夫,是绝对不可能再发回原籍的了。
而通过视察黄泛区,张国维发现,修河并不难,因为有很多老堤坝,并没有彻底的被冲垮,如果依着旧堤修建,工期减少一些,所以,他是不担心修河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接下来修河过程当中,遭受到北面的大清的袭击。
这是最让人害怕的了。
张国维的一番话,让黄得功不由的面露沉重之色。
这可是几十万民夫,朝廷光是举人乡官就流放了流放治罪了十几个,东南三省,底下百姓不知道骂了多少娘了。
才弄过来了这些民夫。
要是因为他保护不得,死在了河南。
死个几千几万。
砍头倒不至于,大明朝现在不举砍头了,而兴流放了,但就是流放,黄得功也不愿意接受啊,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军阀了——朱慈烺已经把他手下的军队整编了,他现在带的第六军,是正儿八经的朝廷武装,是御前亲军,是朱慈烺的嫡系武装。
就是他想带着支人马反,挟兵自重,这些兵也不会听他的。
见黄得功皱眉,一脸的担忧模样,张国维倒给出起了主意。
“黄总兵,老夫也是带过兵的,之前还挂了兵部尚书,倒不如,老夫给你提个建议?”
“请部堂明示!”
黄得功赶紧拱手朝张国维道。
“鞑虏在豫北的兵马,并非太多,趁着民夫未到,一鼓作气,合两军之力,打过黄河,就算不能够夺下豫北三府,但是,把豫北的鞑子给打疼,恐怕没问题吧?”
“修河用不了多久,两三个月就可以完工,一战过后,鞑虏势必胆寒,数月不敢南犯……”
“可是朝廷……”
黄得功脸色骤变,这可是主动进攻,没有统军都督府的命令,他可不敢啊。
“如今民夫才到了多少?还不是时候呢,可以请示朝廷,依我看,朝廷也会准了的,毕竟,合两军之力,四五万御前亲军,依老夫,收复豫北都不成问题了,歼灭到豫北之敌,又算的了什么?”
张国维板着脸道。
“我军骑兵毕竟劣势……”
“另外,我军可不仅仅是防御鞑虏的,流寇还在潼关以内呢,这两个军,可不能够全派到豫北,顶多就是一个军,也不能够光看豫北的鞑虏,山东的清军,山西的吴三桂万一一道出兵,那这一个军可招架不住。”
黄得功道。
合两军之力,收复豫北三府,确实不成问题。
但问题在于,两个军里面一个军根本就动不了,而豫北又是一个突出部,东西各是山西还有山东,虽然山西的吴三桂蛇鼠两端,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坚守中立,万一他出兵帮鞑子呢?
至于山东,那地本来就是清军,肯定会来援。
而北边的保定京畿的清军,也肯定不会坐视豫北生变,出兵来援。
所以,张国维的这个想法,太险了啊!
所以,黄得功可没张国维这么大胆。
如果山东,山西都归大明,他倒是敢闷头向北打,但这俩地都不归大明朝,他怎么敢?
“这……”
张国维一思量,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他略微犹豫后,思量道。
“不如,用计如何?”
“用计?”
黄得功微微一愣。
“引豫北之敌南下,然后趁机歼灭几股!”
张国维解释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可用计,得有饵啊……”
黄得功说道。
这饵可不好弄啊。
这钓鱼哪那么容易?..
满洲鞑子精着呢,可不是黄河水里面,傻乎乎的那种黄河鲤鱼,一丢铒就上勾,满洲鞑子可精着呢,一个个沾上毛,跟猴似的。
哪那么容易钓到南边来?
这得提前打窝不说,还得布好饵。
但一般的诱饵,可没那么管用啊。
“修河的民夫有三十万,河南这边有二十万人,拿出来一两万做饵,也不是不行!”
张国维拍板着道。
“张部堂,这,这朝廷能准吗?”
黄得功瞪着眼睛,看着张国维。
这位爷也太狠了吧?
比他黄得功都狠,一句话就定了一两万民夫的生死。
当然,也不是必死无疑,毕竟,只是当当诱饵,也不是百分百死,但死亡的概率也不小。
这要是出了事,一两万条人命啊!
可张国维却并不在意这些。
“万事都是要有牺牲的,舍一两万人,保十几万人,保朝廷的黄河大堤明年修成,这都是值得的……”
张国维还是少说了一样东西,这舍这一两万人,不只能保大堤,保十几万人,还能保他张国维接下来在仕途,保他稳稳的入直内阁,将来争一争首辅,也不是不行。
毕竟,治好黄河,古来就是难得的大功劳,他本来就是工部尚书,立下如此大功,只要河修的好,进内阁那是迟早!
“可如果失败,少了这些人,会不会影响到修河……”
黄得功小心翼翼问的。
“这个不是问题!”
张国维呵呵一笑。
他报给朱慈烺的是三十万民夫,但实际上二十万就够了!
报这么多,是等着朱慈烺砍价呢——当官嘛,总要留点余量,要不然,万一上官不肯给这么多咋办?
所以多报一点是常理。
不多报,才是问题呢!
可朱慈烺又没在官场上混过,经验也不足,他向来也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主,是非常实称,一个人也没砍,直接足额的给他弄了三十万民夫,所以,对于张国维来说,休说是损失个一两万,就是五六万,七八万,他也能按期将河堤修好。
“那这个设饵的事,需不需要上报朝廷?”
“黄总兵你觉得,这事能上报朝廷?”
张国维眯起眼睛,看着黄得功问。
这个黄总兵,貌似也是挺老实的嘛,这种事,哪是能上报的?
“而且,这是在豫南作战,是鞑子南犯你的防区,不是出征豫北,无需上奏朝廷,由内阁,由统军都督府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