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攻心战术,一时半会是起不到作用的。
正如陈永福刚刚喊的。
谁敢保证,他这边不是在骗人?
但这种攻心战术,朱慈烺却不会停,未来每天,都会有人,不停的对外面进行喊话,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话,何况朱慈烺说的还不是谎言,他说是比真金都真的真话。
同时,朱慈烺还在调查对面的兵马是谁的——这可是很有用的,调查出来后,可以对对面的原明朝将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银弹,用官爵,直接的招降将领!
而朱慈烺这边,正进行着攻心战术的同时。
陈永福,与李过在夜幕到来之际,也顾不上休息,而是匆匆地召开了军议,打算商量一下,趁夜偷袭的事。
嗯,按部就班地打的话。
太慢了。
即便打下,说不定朱贼早就卷着钱,带着紧要的人物跑路了。
所以,突袭打下,才是最重要,尤其是,李过刚刚接到了他小叔李自成的书信,北京城那边的拷饷已经结束了,刘宗敏把那些个贪官污吏的血都给榨干了,才拷饷来了不过三千万两银子。
李自成在信上,再三告诫李过,务必要夺下大沽,把朱贼卷走的财货给夺下来。
所以,李过现在,正在筹划着一场夜袭!
“侯爷,大沽的护城河不宽,可以派遣一队精干壮士,背着木板,然后摸到护城河附近,然后发过去,到时候,只要能占住一小段城墙,在对面站稳脚跟,咱们大兵压下,定能够一举破大沽,朱贼皇帝仓促逃,便是人能逃得了,财富也得被咱们截获!”
“不错!”
李过微微颔首,又道。
“军中也有不少会水的士卒!”
“也可以派这些士兵,分成小股,悄悄涉水游护城河,这么一来,四处袭扰,这么一来,朱贼处处遇敌,则处处皆寡,正好利于额们破城……”
大顺的兵员来源,虽然都处于北方,但会游泳的也不在少数——北方又不是没有江河湖泊,成建制的水师或许没有,但会游泳的农家子弟,却不少。
李过这边,敲定好进攻的计划的同时。
朱慈烺当然也能够判断出来,城外的李过,可能会夜袭了。
黑云龙更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早就部署好了防夜袭的办法!
那就是,天刚刚摸黑,随着陈永福派出进攻的士兵,刚刚退却,他就已经悄悄的派人,过了护城河,然后,往护城河附近的空地上,撒了大量的铁蒺藜。
这是一种相当好使防御武器,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依然久经不衰。
铁蒺藜中间,还穿绳子,一串一串地,可以非常便捷的收取,布设。
一旦偷袭的士兵踩到这玩意,脚底板被扎穿,除非意志力惊人,否则,十有八九的吃痛喊出声来。
而除此之外,还有哨兵猫在了护城河外头空地上面戒备,充当人肉探测仪。
过了护城河后,除了除去施放的铁蒺藜外,还挖有些陷坑。
而城下更是隐藏有不少士兵,作为哨兵,而且是双岗双哨,护城河内,还有穿梭巡逻,防止有人摸过护城河,偷袭城池。
可以说,如此森严的防御。
想要偷袭得手。
难如登天!
李过虽然心知,守方可能早已经布防妥当,但他还是要试试会夜袭,在计划部署妥当后,千余个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已经做好准备,预备过河了。
这些士兵,一半是陈永福麾下的家丁,一半是大顺挑出来的老营兵,会水的只有两三百人而已,不过即便如此,会水的两百人将化妆成小队,去偷袭。
剩下的七八百人,则将由李来亨亲自带领,带着简易木桥支架。
这玩意在白天是用不上的,因为白天目标太大,守军一炮就直接轰散架了。
但晚上倒可以用来过护城河。
只不过,这玩意太大了,不好部署。
此时,在准备妥当好,李来亨来陈永福的儿子陈德二人,与麾下的士兵们,干了碗黄酒后,便小心翼翼的出发,朝远处展开了进攻,而李过与陈永福,则带领着士兵,披挂整齐,一旦偷袭得手,立马出击,全军压下,拼着伤亡惨重,也要夺下大沽。
李来亨与陈德,两个同样是二代的青壮将领,带着数百人马,抬着没有铺设木板的木质桥架,往大沽靠近的时候,率先出发的那两百余人,用来吸引明军注意力,进行策应的士兵,则已经陆续地暴露。
城上是炮铳齐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来亨与陈德,在黑夜里,隔着几米,相视一眼,互相重重点头后,然后二人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领着士兵们加快了步伐。
两人虽然是二代。
但他们两个,却都是跟随父亲身边,打天下多年的二代,名为二代,实为父辈的左膀右臂,追随父辈征战沙场的创业一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带队冲杀这种事,属于常干的事。
当二人结伴带队,就在已经能够借着远处城头上的灯火,看到那泛着反光的护城河水面,看到远处他们的目标。
白天进攻时,侦察得知,并没有大炮掩护的城墙时。
李来亨却突然间脚底板下,一股刺痛袭来。
他强忍着痛苦,抬脚一看,只见到脚底板下,赫然扎了一个,铸铁的铁蒺藜,脚板抬起来的同时,附近整整一串的铁蒺藜,也被带了起来。
“小心脚下!”
陈德见此,连忙压低声音,朝身后吩咐。
而李来亨强忍痛苦,将脚底板下的铁蒺藜直接拔掉。
从罩袍的下摆,撕一下根布条就勒了上去,朝陈德道。
“德子,额不能跟你一块上了!”
“你搁后面压阵,我上就行了!”
陈德看了眼脚底板被扎穿,暂时成了个瘸子的李来亨,点了点头,随即,便亲自带队,一边用手上的刀鞘,拨弄着地面,将面前散布着的铁蒺藜给找出来,丢在一旁,一边缓缓的向前前进。
往那近在咫尺的护城河去。
就在陈德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小心的时候。
突然间,一阵突然间响起的竹哨声,响彻在了寂寥的黑夜里。
原来,一个埋伏在护城河外的哨兵,发现了情况不对,随即,用随身携带的竹哨子,发出来了警告!
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
附近城墙上面,顿时火把亮起,哨声,鼓声,锣声响个不声,一切能用来预警的东西,全都用来了预警。
“特娘的!”
一个老营兵愤怒地挥刀,循着声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砍向了那哨兵的脖颈间。
而陈德望着远处那一片忙乱城头,却是一咬牙道。
“弟兄们,趁其不备,继续打!”
“好!”
一旁士卒毫不客气,随即,冲至护城河边,大沽护城河比不上北京的护城河,宽五六十米远。
大沽的护城河,仓促挖掘,水量虽然充沛,但宽度不过十几米到二十米远而已,勉强可以通小船,深度也并不深,只有一丈深而已。
而大顺预先打造的桥架,则有二十余米长。
他们挑拣的这个地方,也是河比较狭窄的地方,只有十来米宽而已。
此时,几十个士兵齐齐用来,将工匠仓促打造,用力一扔,长达二十余米的桥架给架到了对面,十几个身手矫健的士兵,背着木板就沿着桥架冲了上去,然后火速的铺设好几块木板后,便朝对面冲了过去。
结果,还没冲出几步,前排冲得最快的几个老营流寇,就一脚踏空,正好掉到了一个陷坑里,当场扎死了好几个……
而与此同时,发现流寇已然渡河,城头上的铳手炮手,则手忙脚乱地进行射击!
而陈德则是手持着一块,特制的,硬木牛皮外加铁壳构成的盾牌,遮挡住面门,不管不顾的带着士兵,穿越好不容易架起来的小木桥,冲到了面对,而他身后,那些个老营士兵,还有陈家家丁们,一边冲锋,一边拿着弓箭,往城上抛射羽箭,攻打的是格外的顽强!
眼瞅着已经冲到了沙袋堆成的城墙
“杀啊!”
陈德挥刀,指挥着士兵往上面冲!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两声轰隆轰隆响起的炮声,远处的护城河,一条游曳的小船上面,船头架着的那两门佛郎机炮同时间开火,喷出来的霰弹,把小桥,连带着小木桥上面的几个大顺天兵,直接轰成了渣渣!
“他妈的!”
陈德怒吼一声,他与已经过来的两百余兵家丁,眼下直接被挡在了城下。
有条护城河拦着,桥还没来,他撤都没法撤。
当下,他气的是直接抄起开元弓,就往那驶过来的小船上抛射起来了羽箭,陈德年纪轻轻,但箭法高超,据说李自成那只眼,就是他射瞎的,可惜,陈德怒不可遏地抛射出来的羽箭,却都被那船上加厚的舷板给挡住了,气的是他咬牙切齿,这时候,那小船上面,则伸出来了一枝枝黑森森的铳口,还有佛郎机小炮,虎蹲炮的炮口,而城头上面。
也伸出来了百余枝装填好的,还有大量的三眼铳的铳口——第一镇可鸟铳不多,但三眼铳却相当多。
正当致命的弹雨要犹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他陈德头上时。
空气里,一声喊声,响了起来。
“城下的众弟兄,降还是不降?降了有活路,还有荣华富贵,不降,铳炮齐下,尔等可就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