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清晨。
统率三千兵马出镇山西督师的李建泰,在到达保定的定兴县后是一阵的绝望,他被崇祯皇帝重礼出京城,而他也向崇祯皇帝,说出了要散尽家财,募兵保晋的豪言壮语。
但是,自北京后,李建泰并没有向西,通过居庸关进山西。
这主要是李建泰误判了形势——没有想到大顺速度会如此之快,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在山西的实力。
而出京南下督师的李建泰,在出京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督师,貌似是无力回天了!
大明朝的在北方的统治已经瓦解了,昨日他到达定兴城外,县令竟然不允入城,气的是李建泰当即拔了尚方宝剑,下令攻下了定兴县,好生的处置了一通那县令。
而此时,在定兴县衙内的李建泰,正看着面前,匆匆从山西赶来傅山。
傅山是骑着快马,从固关出山西,一路快马,日夜兼程,才赶到定兴的,见到了李建泰的,此时,看着面前的李建泰,傅山一脸的凝重说。
“督师,还请速速发兵,去救太原!”
“流寇已经过平阳,兵临太原了……”
“什么?”
李建泰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曲沃可安否?”
“恐怕已然失守!”
傅山长叹口气。
“正因如此,督师才应速速发兵去救,方可以,收复家乡!”
“这这……”
李建泰当时就傻眼了,他请命出征时,身边可是无半点银钱,崇祯也给不了军饷,李建泰打的主意就是。
自己家是山西大地主,有家财可用。
到了山西,就可以从容募兵了。
可如今曲沃已丢,他的家财尽失,哪还有余力募兵?
想到这里,李建泰苦涩一笑。
“谈何容易?”
“老夫身边,兵只不过千余而已,如何成行,便是去了,也是杯水车薪啊!”
“皇上不是给督师兵马三千吗?”
傅山一惊。
李建泰面露尴尬。
“从京师一路南下,沿途所经州县,皆不提供饭食,也不允入城休息,有一日,士卒们冒名流寇,才得以乡人纳食,国势如此,军心难定,逃亡者众啊!”
“这这……”
傅山急得团团转,要是这样的话,太原恐怕是万万守不住啊。
傅山与李建泰,同时陷入到了绝望。
而李建泰在绝望之际,也不往山西去了——去不成了,他老家丢了,也没钱募兵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圣命往南走走兴许能撞撞运气。
……
北京,皇极殿!
望着殿内的群臣。
崇祯朝群臣们,看了过去,随即,长叹口气,感慨着说。
“如今国难岁凶,四方扰攘,国库空虚,粮饷难继,如何能够安定四方,为今之计,唯有向诸位爱卿们伸手,请诸位爱卿们,为国募捐,以补足兵用,他日我大明朝国库丰盈之时,朕自会归还……”
崇祯的一番话才说完,上朝来文武百官就意识到了这情况的严重性——真的很严重啊,这情况是要掏钱啊!
皇亲勋贵里面的朱纯臣与张世泽等一大票勋臣,更是将目光齐刷刷地对向了不远处嘉定伯周奎!
好嘛,上朝的时候,在午门外列队时,他们还有些疑惑,周奎咋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补丁摞补丁,活似个乞丐呢!
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
敢情这个周奎早有消息,故意穿得破一些,好装穷啊!
而这时候,随着崇祯的声音落下,殿内的群臣们也都沉默住。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言语。
当然,这倒不是说,大臣们里面,没有几个忠臣,不愿意掏钱求大明朝——这种忠臣肯定是有的!
但忠臣一般都比较穷啊!
哦对了,而且,有钱的忠臣也不敢乱捐!
就拿张世泽来说吧!
他历史上战死城头,殉了大明朝,而他家里,少说也有个几十万两现银,可他却也没把钱捐出来!
因为这不仅仅是捐钱的事。
而是你是不是清官的事!
要是现在,谁敢捐个十万二十万两出来。
那还得不被当成贪官?
到时候,还不得被小心眼的崇祯皇帝,给逮到锦衣卫里头抄家?
所以说嘛,不是大伙不想捐,而是实在捐不成,因为朱由检太喜欢秋后算账了啊……
此时,殿内的大臣的表现,看在朱由检眼里,让崇祯是一个劲的着急啊。
他实际上是知道这些大臣都有钱的。
就像他知道周奎有钱一样。
但问题在于,这些大臣一个个装穷,崇祯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不让人家装穷吧?.
再者了,崇祯也没刀啊!
崇祯此时,甚至想张口,告诉大臣们,都捐款吧。
捐得越多越好,朕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秋后算账的!
可话到嘴边,崇祯又拉不下脸来——他多要面子的主啊,简直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然不可能说出来这种话了!
就在崇祯翘首以待,等候的时候。
殿内总算是有人张口了!
只见到,嘉定伯周奎,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腿都在哆嗦,在他身边站着的南和伯方履泰,是个热心肠的勋贵,一见这情况连忙地搀扶住了周奎,生怕周奎一不小心摔倒了。
当然了,周奎走路颤巍巍并不是因为他腿脚不好——这老头身体素质好着呢,才五十出头而已,还没老到走不好路呢。
他之所以这样,纯粹是揪心揪的!
是抠的了!
因为他今天要大出血了!
周奎已经琢磨好了,今天捐三千两!
比周皇后给他的五千两,少了两千两,吃了两千两的回扣!
但即便如此,周奎仍然是十分不舍得这三千两。
因为搁他眼里,这银子既然已经入了他们家,那就是他家的银子了,一想到自己要出足足三千两的银子。
周奎就心疼得滴血啊!
此时,颤巍巍站好的他,是抖了抖那身上的破衣烂裳,在朱由检那期盼的目光里,朝殿内的所有人,朗声宣布。
“臣嘉定伯周奎,捐银三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的那一刹那,殿内龙椅上的朱由检脸瞬间就变了——他昨晚上已经听说了周皇后变卖了首饰,给了周奎五千两。
怎么今天到这,他才捐了三千两?
合着,连这钱都收回扣啊?
这也太可恶了吧!
崇祯气得咬牙切齿,但他没有发作。
而这时候,殿内的大臣们见周奎带了个“好头”——真是个好头啊,周奎是皇亲,是国丈,他才捐了三千两银子了,那大臣们最多,也就是捐这个数喽。
一时间,群臣们给给你两千两,我一千两地嚷嚷了起来。
少的,还说个十两二十两。
于是乎。
崇祯皇帝,费尽心思,整起来的募捐。
就成了一场闹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