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莉迪亚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其实做梦都没想到过纳西安会是皇室的一员。说起来自己从名义上来说也是个公主,可毕竟是个挂名公主,真的要让她和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平起平坐,还真是为难她了。
但现在不是讨论什么阶级立场的时候,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打开密室的方法,解救这些被困的士兵们。
黑凝雪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士兵。“你是皇子?”她缓缓地问道,每个字都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纳西安点点头,他的眼神坚定而坦诚,“是的,但我并不是勾结魔族引发狂沙帝国动乱的人。请相信我,或许我有办法打开这个密室的机关。”
“啊,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黑凝雪羽扇掩面,“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下定决心从那样奢靡的环境里走出来的。”
“黑凝雪大师来自魔族,应该听说过魔君是怎样对待那些侍妾的吧?”纳西安突然露出了惨淡的笑容,“第一个被魔君选中送往魔界岛的,不是我的弟弟,而是我。”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于充分了,黑凝雪立刻明白了他的初衷。她躬身向纳西安深深地行礼,“冒犯了,请皇子殿下恕罪。”
纳西安还礼道,“我已经不是皇子了,如您所见,我现在是一个厨师的儿子,一个红馆的军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更应该信任你了。”莉迪亚说道。
在莉迪亚的指挥下,所有人往墙边四散退开。地板的正中央被腾空出来,露出了那些黑白交错的格子。
纳西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数清了格子的纵横数量后,他走到了一个边角上,谨慎地踏出了第一步。
石板下传来了微弱的震动,显然这第一步是走对了。
纳西安心中默念着儿时背诵了无数遍的口诀,开始在黑白两色的地板上,按照奇特的路径和节奏行走起来。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带来了微弱的机关响声,每一步都在揭开这机关的秘密。
看着纳西安在中央灵活自如地行走着,玛雅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她知道此刻纳西安绝对不能犯任何错误,必须准确无误地走出那个“死神的轨迹”。
纳西安的步伐越来越快,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地板的正中心,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知道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在他走到地板正中心的那一步,地板突然开始旋转。一扇隐藏在地板下的石门突然打开,露出了一个半个人深的洞穴。
“这是什么?”纳西安探头一看,里面只有一根金属制成的拉杆。
“拉吧。”莉迪亚满脸成竹在胸的自信,其实心里连个笋尖都没有。但她的笑容,给了纳西安足够的信念和力量。
他用力拉动拉杆,整个密室再次震动了起来。
在隆隆声中,周围的石门重新打开,希望的新风吹进了这座黑暗的密室,士兵们纷纷欢呼起来。
“很好。”不笑点点头,“撤军。”
莉迪亚刚想问为什么,忽然想明白了缘由:既然黄金蝎已经想到了用密道进攻,那密道的另一头,必然已有重兵把守。从地道突袭皇城的计划,看来已经泡汤了。
但不笑却不觉失败:“护城河被填、哨塔已经拆除,地道也在掌控中。万事俱备,可以强攻。”
“强攻皇城?”莉迪亚调皮地说道,“想不到足智多谋的不笑大师,竟然也会用强攻这样的笨办法。”
不笑微微点头,“任何战术,都多少依靠点运气。唯一没有运气的,只有正面强攻。”
随即,不笑就命令莉迪亚率军出击,而他自己却似乎还要在皇子堡里逗留一段时间——他的想法总有特殊的目的,莉迪亚早已习惯了,也就不再多问。
……
随着莉迪亚的一声令下红馆大军开拔,军队迤逦前行,三天之后,就已经兵临狂沙皇城。
达利乌斯这边刚刚喜迎月姬皇后和谈归来,突然听城墙上的哨卫前来报告,达利乌斯不由心头一惊:“前几天黄金蝎带了一些人马,说是要从地道突袭红馆,至今还没有消息回报。如今他们都打上门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响尾蛇倒是满脸不屑,“他们是怎么回事,并不重要。以我们的战斗力,只需把他们都抹平了,不就完事了?”
达利乌斯转念一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所谓红馆,不过就是一帮小毛贼罢了,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说罢,他让月姬回皇宫里休息,命人给他准备好盔甲和羊驼,准备亲自出门,去摆平那些烦人的红馆军团。
两边各自擂起战鼓,军号响过三遍,狂沙皇城的城门缓缓打开。达利乌斯头戴狼牙盔,身披乌钢板甲,腰挂大元帅宝剑,胯下一头漆黑的羊驼傲然出阵。
紧随其后的,就是随他多年征战的黑曼巴和响尾蛇。两人一个扛着两把长柄战斧,一个手持毒蛇弯刀;一个面容严肃,一个目光轻浮。唯一相同的,只有两人眼中的腾腾杀气。
红馆这边军旗翻飞,莉迪亚骑着陆行鸟,手持长枪立在当中,年轻人、米拉、丹尼斯、纳比诺等人左右排开。后面还有巴德、玛雅、纳西安、艾格斯等人簇拥上前。
整个军阵刀枪森严,甲胄齐整,战将林立,士气高昂。投石车、弓弩车、云梯车、破城车一应俱全。那些狂沙士兵们乍一看,心中已经对敌我双方的实力有了预估。
“完蛋了,对面那帮人看上去好厉害。”
“小声点,让当官的听见了,砍了你的头。”
“你看那些攻城器械,他们这是有备而来啊。”
“看见前面那个骑陆行鸟的女人没,听说那个就是名满天下的‘枪火公主’莉迪亚。”
士兵们私下窃窃私语,已经萌生退意。响尾蛇略微听到了一些风声,心中不快。指着红馆军队道,“谁敢先上去试试他们的本事?”
“我去!”一个大胡子莽汉提着一把长柄大刀,骑着羊驼就冲上阵前,“红馆的小崽子们,敢来陪莱特爷爷玩一会儿嘛?”
玛雅一抖羊驼的缰绳,冲到了阵前,“你这糟老头,也敢出来叫阵?”
莱特的胡子都差点气炸,抡起大刀就砍了过来。
有意思的是,玛雅提着的也是一杆长柄大刀,见莱特的刀来,她偏身一躲,反手一刀直劈对方脑门。
战场上两把大刀各自抡圆了对砍,一时间火星四溅,杀得难解难分。两人虽然用的都是大刀,材质却是不同的。
莱特这把刀是精钢打造而成,在狂沙帝国已经算得上是精品。玛雅只是随手提了一把军中配发的制式武器,但矮人族的工匠素来对武器的品质要求极高,就连这种制式武器,也全是百炼钢锻造而成。
几轮痛击之下,只听见哐得一声,莱特的大刀竟被当众斩断。
“看不出来,玛雅的大刀打得挺厉害。”莉迪亚忍不住夸赞道,“这姑娘才十四岁,就已经有这样的天赋,不愧是尼克的女儿。”
黑凝雪羽扇掩面小声说道,“这话可别在她面前提起。”
“哦?”莉迪亚问道,“这里头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黑凝雪小声道,“你若是总生活在某个人的阴影之下,就会明白‘不亏是某人的女儿’赞美的重点是某人,而不是那个可怜的女儿。”
玛雅劈断了莱特的长刀,得意地大笑道,“你输了,老家伙,快回去换人再战吧!”
莱特悻悻地扛着断刃刀,刚拨转羊驼往回走。莉迪亚已经尖叫起来,“玛雅,闪开!”
玛雅下意识闪身,只听见一声暗响,一根利箭破空而过,一箭射在了她的左肩。玛雅惨叫一声,身体已经摔在地上,一时间头晕目眩,昏迷了过去。
她的刀法虽然已经略有小成,但毕竟太过年轻,战场经验太薄弱。虽说是骑士的荣誉对决,但总有些阴险小人暗箭伤人。
莉迪亚看见莱特莫名其妙倒持长刀,就猜到他的刀杆里藏有暗器。眼看玛雅被射落在地,踢了脚羊驼就冲上前去。
“快把她抢回来。”黑凝雪在后面吩咐道。纳西安和克罗恩立刻带领两股小队冲上前去,把玛雅背回阵营医治。
而战场的另一边,莉迪亚策马疾驰,追击着前面那个不守武德的莱特。
莱特一看莉迪亚上前,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对手。手里武器已经断裂,根本无法再战,连忙掉头就跑。
莉迪亚骑术高超,陆行鸟压低了脑袋双足狂奔,仿佛贴地飞行,转眼就到了莱特的身后,手中长枪瞄着莱特的后心就要捅出去。
嘶!
一条毒蛇突然迎面飞来,直扑莉迪亚。
蛇怎么会飞的?
莉迪亚来不及细想,扯转羊驼连连躲避。只见那条毒蛇擦着她的头发就飞了过去,瞬间落在了沙地里,一扭身体就逃走了。
而就趁着莉迪亚躲避的刹那,莱特铆足了劲拼命驱动羊驼,朝着自己阵地里狂奔而去。
一个红发的妖艳女将军正骑着羊驼在那里等着,手臂上还缠着几条小蛇——达利乌斯的战友,狂沙五战神之一的响尾蛇。
她用阴冷的笑容尽情地嘲笑着莉迪亚,然后傲慢地扬了扬手,命令全军撤回皇城。
“可恶的碧池。”莉迪亚被莱特的卑鄙与响尾蛇的傲慢彻底激怒,但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撤回皇城,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给我等着。”莉迪亚愤愤地指着皇城,“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