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蝙蝠侠!”蝙蝠镖兴高采烈地说,它听上去比蝙蝠套索和蝙蝠摩托年轻许多,应该是近期刚被制造出来。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有话好好说,把蝙蝠镖放下。

赫尔克里停住脚步不情不愿地回过头,调整了一下心情,抬高声音对蝙蝠侠说:“早上好啊,今天哥谭市天气不错,真高兴能在这见到您!”

“哎呀,”敷衍的寒暄过后他故作惊讶地往蝙蝠车后座瞄了一眼,注意到哈维脸上的拳头印,“这不是哈维吗?检察官先生怎么还在睡觉,看来他度过了一个丰富多彩、艰苦卓绝、值得铭记的夜晚。”

蝙蝠侠:“……”

首先,天气预报说早上有小雨。

其次,哈维现在躺在座椅上昏迷,赫尔克里起码要负一半责任,剩下一半是哈维自己造孽撞到了侦探的枪口上。

“您也是,昨晚对每个人而言都非常紧迫,各种意外接连不断。但您不仅神志清醒、精力充沛,还有时间过来关注我的行事进度。”

赫尔克里主动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称赞道,“黑暗骑士的意志力简直比砸在哈维脸上的犯罪痕迹来源还要坚硬。”

“……”

蝙蝠镖用主人的声音悠然念道:“你在阴阳一号蝙蝠侠,他气到爆炸,要带你回蝙蝠洞治疗,还要将你解剖,快跑快跑,不然我就要飞向你的脚!”

赫尔克里控制不住地看向它。这是什么打油诗之王?而且蝙蝠侠原来分一号二号三号吗?

不过眼下不好和蝙蝠镖交流,他余光瞥见蝙蝠侠用力握紧飞镖的手,又对在场的人类补充:“另一方面,您的情绪管理应该也比时间管理能力优秀,所以我决定跳过歌颂您功绩的过程,直接讲正事——我需要回一趟钟塔下方的中央车站,既然您的车停在这了,想必是打算替我节省一刻钟的走路时间。”

小丑的下落是要隐瞒的,但中央车站与猫头鹰法庭的迷宫早晚会暴露,倒是无所谓说不说出去。迷宫左转走到尽头后,山洞内部的道路更加复杂,有不少物理和超自然层面的障碍。赫尔克里有哥谭带路、又走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拉撒路池边缘的小丑,其他人就算进了隧道,也不可能去往相同的目的地。

蝙蝠侠等赫尔克里用比平时慢得多的速度调整姿势坐下,为的是尽量减轻后背的疼痛。

然后他点火踩油门,问:“蝙蝠镖和你说了什么?”

“它对您百发百中指哪打哪的扔飞镖技术表达了赞扬,还用我的脚举了个例子。”赫尔克里说,“那具尸体在什么地方?”

“后备箱。它是什么来历?”

“我不确定。”赫尔克里简要讲了讲昨晚见到小丑的部分经过,“它的存在可能是个秘密,但我总觉得我的尸体并不特别值得看重。如果您要解剖或者进行其他研究,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你没有考虑过它可能和你有联系?”蝙蝠侠问,“若是有人能通过这具身体伤害到你呢?”

赫尔克里反问:“您认为我会死吗?”

蝙蝠侠便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他问:“除了幻听和幻视之外,你还觉得有哪不合常理?”

赫尔克里镇定地说:“别的没什么,晕车可能算。我的两只眼睛看到的内容不一样,高速前进时尤其——呕!”

他握住扶手干呕片刻,闭上眼睛将刚才看到的两侧飞速变化魔幻景象抛出脑海。

等这段不适的感觉过去,他很乐观地说:“幸好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话音刚落,前方抽屉自动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犹带热气的三明治。

蝙蝠侠:“阿尔弗雷德做的,他说你会喜欢。”

赫尔克里颇感惊奇,不想辜负这份心意,犹犹豫豫地把三明治拿起来。

几秒钟后他把三明治放下,捂着胃理智地说:“我还是等会再吃吧。”

挂在蝙蝠侠腰间的蝙蝠镖忽然叫道:

“侦探!”

“你听我说:哈维·丹特目前体温过热,做好几个噩梦了,还要勉强睁开眼睛看我。你问我怎么知道他的变化?因为我是蝙蝠侠。”

赫尔克里的袖扣听完之后很不满:“它有病吧!干嘛这么说话?”

蝙蝠镖慢吞吞地回应:“明明是你压了我的韵脚,却要嫌我吵闹。”

赫尔克里听得嘴角抽搐。

他不再觉得‘内陆帝国’的幻听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了,假如他能自发想象出这种对话,赫尔克里宁愿现在就去阿卡姆住上几天。

后座上,哈维的手指抽动几下。赫尔克里心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声,他问蝙蝠侠:“能借我蝙蝠镖一用吗?”

他的袖扣唯恐天下不乱:“干掉他,侦探,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动手时手臂请举高一点,否则我看不见。”

车里只有两个清醒的人,蝙蝠侠还不太说话,‘内陆帝国’却硬是营造出一份菜市场的氛围。

赫尔克里忍无可忍,不等蝙蝠侠回答,用没有拿着机械之心的手从后座地板上摸到一根熟悉的钢管,举起来对着哈维的头就是一下!

“……”

蝙蝠侠侧目!

袖扣仔细观察片刻,满足地叹息:“又晕过去了。放心,他不会知道是你干的,只会怨恨蝙蝠侠。”

赫尔克里额角直跳,对蝙蝠侠说:“请原谅,这是它的看法,不是我的。我只是认为哈维不适合现在醒过来而临时选择最合适的手段……哦,我忘了,您听不见它说话。”

他沉默了。

车上一时安静得诡异,蝙蝠镖和袖扣都适时闭上嘴。

直到车站,前排的两个成年人都没有开口。

赫尔克里决定将这份尴尬的寂静维持到底。他下车后熟门熟路地来到车站,最早的一班车还要两个小时后才能抵达,站台中仍旧没人,铁轨上空空荡荡。

蝙蝠侠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看到赫尔克里穿过轨道,打开暗门,来到猫头鹰法庭的地下迷宫。

这次没有希比达帮忙,炸药又不够稳定,赫尔克里转到右侧后只能走迷宫内的曲线。他带着蝙蝠侠弯弯绕绕地前进,越走到后面脚步越慢。

二十分钟后,赫尔克里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稍等。”

他的额头上多了一点细密的汗水。蝙蝠侠将手电筒举高,照了照他的脸色,不用检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失血导致的血压过低。再继续下去,你会和尸体躺在一块。”

赫尔克里不在意地说:“我倒有点好奇那时候我该如何才能活下来。”

岂不是医学奇迹?

而且要是他将技能‘绝对理性’点到高等级,甚至不会失去意识。

类比到单机游戏中的情况,就是角色[理论上]在某个任务中身受重伤,但玩家不管不顾、中途还跑去做别的任务,过程中上蹿下跳左踢右打,像没事人一样。

可要是现实中真的重伤濒死,这具身体到底要如何保持机能、并从中恢复?

或者其实是锁血挂,他只会伤到一定程度,而后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恶化?

又过了几分钟,赫尔克里心悸的感觉减缓了许多。他重新向前迈步,顺便和蝙蝠侠分享自己的想法:

“假如是后一种情况,就说明我体内可能有某种自愈机制,只不过不像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那样,会将使宿主完全恢复。也或许我身体的状态会被固定在某一刻,并以常人无法察觉的频率快速刷新,于是额外的伤害就对我失去了效果。”

“黄金沙漏。”蝙蝠侠想起了赫尔克里塞进烟斗中的金灿灿的毒药,“你说过它大概率是神速力的反作用力,指向静止和死亡。沙漏遇到你时会停止流动,说不定代表了静止的‘活着’的状态,因此你不会死——然而这份固定状态却没有分享给小丑带来的另一个你。”

赫尔克里回想了一下他击打尸体时的手感,和打哈维的头差不多:“未必,我刚开始见到它时,它绝不是活着的,但也没有死亡。你应该看到了从它体内流淌出来的新鲜的血,我觉得它似乎处在某种‘备用模式’。”

“‘备用模式’?所以你认为它是不重要的,类似于备胎?”蝙蝠侠挑起眉,“可是这里有个悖论,如果你在因果上不会被杀死,同时‘活着’的状态固定……”

赫尔克里接口:“我为什么还需要备用身体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也许是我的直觉有误,它只是一具来自平行宇宙的、状态奇怪的尸体,并且无法用拉撒路池复活。”

哪怕接近90的灵感,也可能获得有偏差的线索,“要是小丑能告诉我他是从哪搞到它的,困难就迎刃而解,可惜……”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完,因为迷宫走到尽头之后出现了片空地,空地中央站着一只狗。

——是TheDog。

它仍然保持着巴哥犬的外表,看来这段时间没有更换品种的打算。在眉间层叠的褶皱下,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忧郁地四十五度斜向上看,正好迎着黑暗中唯一一道从天花板上打下来的白色光束,跟他妈迪士尼舞台剧似的。

巴哥犬三角形的黑耳朵耷拉在头的两侧,嘴角下弯,幅度比赫尔克里身后的蝙蝠侠还明显。

“你来了,但比我想象中晚一点。”它没有张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赫尔克里耳中,“这女孩差点死了,于是我过来看一眼。”

它往后退了两步再坐下,让出脚下被圆形光圈圈起来的地板。赫尔克里不肯靠近,站在原地远远观察,发现地面是透明的,如同冰层,里面躺着一个双眼闭合、非常面熟的女人。

赫尔克里神情微妙:“……你用被猫头鹰法庭带走的莎妮娅·福坦莫的血,给我发送了那封写着‘HELP’的求救信?她还活着?”

不用狗董事长回应,他耳边直接响起系统提示音,证明主线任务完成。

而他身后的蝙蝠侠则满脸疑问:“——你是在和那条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