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X教授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他需要休息。”
接着他自己推着轮椅走到门口,出了门后特别贴心地帮赫尔克里把门板带上。
原本显得乱哄哄的病房立时安静下来。
赫尔克里有种预感,神盾局会连夜写出一篇三千字的心理分析报告。
他慢慢走到病房外的阳台上,迎着凉爽的海风,感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开阔的风景中逐渐舒缓下来。
但显然,有人不希望他闲着。
没一会,赫尔克里听见身后传来蝙蝠侠严肃的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他回过头,发现哥谭义警站在室外防火通道的台阶上面,一幅偶然路过的样子。
不过赫尔克里是不会被他骗过去的,因为小地方医院的这条通道根本弃之不用很多年了,有的台阶甚至缺了一块,换个人来走都会踩空从楼上掉下去,偏偏蝙蝠侠站得很稳,好像他这会没在单脚撑着地面似的,仗着别人看不出来为所欲为。
一直笼罩到脚踝的披风果然用途多样。
赫尔克里想了想,邀请说:“您要下来吗?”
蝙蝠侠便撑开披风,轻巧地落在他身后的空地上。
“您的落地技巧进步了。”赫尔克里赞赏地说,“最近遇到了好老师?”
蝙蝠侠:“我单独工……”
赫尔克里:“是罗宾。”
“……”蝙蝠侠说,“是罗宾,他出身自马戏团,身上拥有很多值得学习的技巧。”
赫尔克里记得这件事。他现在回想起在哥谭度过的短暂时光,只觉得恍如昨日,连谜语人和黑太阳比起来都显得亲切可爱,不禁感慨说:“有个天赋优异的人类助手真的很好。”
蝙蝠侠回头看看病房里睡着了的噬元兽,对侦探的人类至上主义精神有了新的认知。他没有多做评价,而是问道:“你没发现自己的头发颜色又发生了变化?”
“睡眠不足可能会导致色素细胞功能衰退。”赫尔克里避重就轻地说,“您说我去将头发剪短,会比现在好一些吗?”
“不会。”蝙蝠侠板着脸,“另外从心象世界回来后,你的衣服也需要处理——它现在旧得有些夸张了。”
赫尔克里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我从没想过布鲁斯·韦恩居然会是这么细心的人,他的交往对象肯定对此表示过惊讶之情吧。”
“布鲁斯·韦恩与当前话题无关,我只是更加关注你。”蝙蝠侠回答,“所以你不打算向我或者任何人解释你身上的变化?包括刚才差点打出来的子弹——无论神盾局会因此放下心、还是将你归类为危险角色,我都想听听你的说法。”
赫尔克里按着头沉吟片刻,说道:“您想听真话?”
“当然,你看上去很犹豫。”
“因为我不确定我的状态会不会有朝一日发展到你我都不愿见到的地步。”
赫尔克里慎重地说。
“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声音低了下去,“您可以采取任何强制措施。我记得哥谭有座很有名的精神病院?爱德华最近怎么样了?说实话,我还有点想念他。”
蝙蝠侠蓦然抿紧嘴唇。
他与赫尔克里的深绿色眼睛对视片刻,确定正在对话的两个人都很认真,于是说道:“我认为你和谜语人之间至少还隔着一个……两个普通病患。然而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记住的。”
说完,他切换了个相对轻松的话题:“谜语人近期很老实。他忙着调查一个不存在的哥谭罪犯。”
赫尔克里挑眉:“什么意思?”
蝙蝠侠:“意思是他坚信哥谭有那样一个人,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
“有趣,这位神秘的罪犯叫什么名字?”
“‘Joker’。”蝙蝠侠说,“谜语人说那家伙的代号是‘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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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克里感觉蝙蝠侠抛出一个没有答案的谜题,就代表着不言明的邀请。无论哥谭骑士实际上到底有没有邀请侦探去自己常驻城市做客的意思,他都打算有时间了就买张机票,顺道回去‘出生点’见见老朋友们。
以‘我要发疯你就把我关进阿卡姆’的约定结束掉和蝙蝠侠和对话后,他又迎来了钢铁侠。
这位举世闻名的超级英雄甫一落到赫尔克里面前就说道:“常微分方程是通解是什么?”
“?”
即便是90点智力也没能想出当前的场景和常微分方程通解有什么关系,赫尔克里不由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完了,你不记得。”托尼怜悯地说,“我就说精神创伤会使人变傻。”
不等赫尔克里回答,他从金红相间的盔甲外壳里掏出一瓶价格高昂的红酒,放在蝙蝠侠蹲过的那个废弃逃生通道台阶上:“要不要来点酒?”
赫尔克里顿了顿,公正地指出:“您不觉得邀请一个刚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人喝酒有什么不对吗?”
“是吗?”钢铁侠低头看看酒瓶,“但我以为现在正是假期。我们不是在夏威夷么?老天,你可能不知道,除了我之外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只是来工作的,当我邀请他们去沙滩小聚的时候,竟然有人以没带沙滩裤为理由拒绝了我。”
“是谁?”
“弗瑞。”托尼说,“我很遗憾你刚才举起手槍瞄准他的时候没把子弹打出去。”
“……”赫尔克里心想,我是该纠正那会瞄准的不是神盾局局长而是你钢铁侠,还是干脆略过这个问题跟着附和两句呢?
然后他说:“我以为你是我的朋友,钢铁侠,结果你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邀请弗瑞去夏威夷海滩做日光浴。”
托尼瞪大眼睛。
过了一会他干巴巴地说:“所以你在病房里刚醒过来就气到想要开枪杀了我?可以理解,我原谅你了。”
赫尔克里大笑,给自己倒了杯酒,和钢铁侠碰杯。
两个人分别胡说八道一通后,他在趋于自然和缓的气氛中问道:“神盾局局长找你有什么事?”
托尼咂了下嘴:“啧,你就不能把我说过的所有话当成玩笑吗?”
赫尔克里:“起码你和弗瑞见过面这点不是玩笑吧。”
“唔。”钢铁侠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赫尔克里只听到了‘侦探’这个单词,估计是句抱怨。
接着托尼说:“我答应他加入复仇者联盟了。你知道复联吧?以后我,黑寡妇——就是当过我一段时间秘书的那个女人,还有美国队长——没错我说的是上世纪画报上的那个大头兵,以及剩下几个人,我也不认识,反正算是个团队……我们以后就是队友了。”
但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真的加入了个队伍,带着漫不经心和幸灾乐祸的表情,话锋一转:“神盾局想邀请康斯坦丁,所以他跑了,跑前他们差点打起来。当时我不在,这都是别人转述的:弗瑞问他心象世界发生了什么,听完之后要在你的抽屉里放一把枪。康斯坦丁说‘我对着你的脑袋扣扳机的可能性都比侦探控制不住杀人的概率高’。”
赫尔克里有点惊奇:“感谢上帝,我对康斯坦丁先生的语言艺术发生了改观。”
“改观得早了。”钢铁侠说,“他也骂了你。他说你尽管没穿披风,然而就像海王改不了吃鱼食一样,本质上和穿披风的都是相同的。”
……这明明是在骂海王。
赫尔克里看着远处的风景玩笑地说:“那他大概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钢铁侠耸了耸肩:“这不是好事吗?免得他发现你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死,从此你就变成了他手里专门送出去卖的宝可梦队友。”
赫尔克里:“我倒是觉得您在骂我。”
托尼:“是你错觉。”
“看在你没有真的在我昏迷时去日光浴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他们第二次碰杯,赫尔克里说:“那么,我的朋友,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不行。”钢铁侠把酒杯收了回来,“除非你回答我常微分方程通解到底是什么。说真的,你不觉得以你的智商,只把精力耗费在以生命为代价的解谜上面有点浪费吗?去和我学习数学怎么样?”
“您在侮辱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就是由谜题构成的。”赫尔克里表情肃穆到让人猜不透他是不是在说笑,他也把酒杯收了回来,“我们再次绝交了,钢铁侠先生。”
“……”
**
赫尔克里陆续见了两拨超级英雄,竟然没有一个人和他聊到正事。
以至于当女魔法师扎坦娜·扎塔拉走过来时,他下意识主动问:
“请问你们有从失踪的亚特兰蒂斯人口中问出黑太阳的情报么?”
“?”扎坦娜回答说,“我正要和你提这件事。呃,刚才我看到斯塔克先生和布……蝙蝠侠从你房间中走出来,他们难道谁都没说?”
“我不愿意将我的两个朋友说出来的内容归纳为废话,”赫尔克里说,“但他们确实没有提到我想了解的东西。”
扎坦娜轻轻咳嗽两声:“我想他们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的想法大多集中在我身上。”赫尔克里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并非不感激各位的关怀,不过康斯坦丁先生转述心象世界历程的重点应该放在了敌人上面?”
不,约翰描述的重点是,侦探费力从海里爬出来后身上带着一股‘海’的臭鱼味,以及与黑太阳相撞后的方舟就像被砸碎的薯片,同理可证,侦探的脑子现在是急需抢救的鲱鱼罐头味薯片渣。
扎坦娜欲言又止,实在没好意思对着刚死里逃生的赫尔克里重复前男友的缺德笑话,只好转移话题说:“海王托我向你转达他真挚的感谢之情。他说亚特兰蒂斯全族都会记住你对他们的帮助,若是以后有需要,他以亚瑟·库瑞之名与你同在。”
“啊。”赫尔克里谦虚地说,“那不值一提。”
“不,怎么会?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风险。”扎坦娜脚步轻快地走过来,靠在赫尔克里旁边——是蝙蝠侠站过、钢铁侠放酒的台阶,“你的头发可能有些引人注意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施展魔法让它们看起来自然一点。”
赫尔克里中二毕业很多年了,通常情况下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是个非主流选手,闻言立刻说道:“我非常需要,谢谢。”
“哈哈,但是完全变黑也有些单调。就变成布鲁斯描述过的你们初见时的发型怎么样?噢,我才注意到你的发尾还有点自然卷,这一绺头发就很适合挑染成灰色,稍等。”
扎坦娜抬起带着白手套的手,在空中挥舞两下,念道:“色灰成变里这把!”
咒语生效后,她欣赏一番自己的手艺,高兴地说:“看着不错,你觉得呢?就按照这个思路来?”
赫尔克里认为目前的发色比他想象中还是前卫了不少。
只不过他不想反驳一位热心肠的女士,所以仅仅说道:“很完美。”
“你可真是……”扎坦娜摇摇头,继续更改其他头发的颜色,口中说回正题,“结合约翰的描述,我相信我想起来黑太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你以前听说过宇宙的七种主导力量(TheSevenForce)吗?”
赫尔克里马上回想起余温教会教徒说过的话:‘您想,一旦沙漏表征的‘静止’与宇宙中所蕴含反相力量相抵消,我们便关上了一扇通往救赎的门扉,或将成全沉沦之子的暴行。不过往小了说,它只是传说里面那七把钥匙之一,也不是我们弄丢的……”
某本广为流传的青少年文学曾经说过:七是有魔力的数字。
他皱起眉,不确定地对扎坦娜说道:“我也许听说过?”
这回轮到扎坦娜露出了诧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