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汉是年二十八回来的。
和程御一样，他也提前去了趟明悟城。
在高家陪了他们几天，又给祖父和爹娘添了坟。
过年这几天都是好天气。
沈汉房间的被褥晒的温热，他早在外边就听说绰子厂的事，晓得沈漾处理完了。
沈老二就一句话。
「没银子跟二哥说。」
朴实无华又带着十足的底气。
今年谢言川不回来，沈漾邀请谢诏和林芝兰来家里一起过。
明明往年很多时候林芝兰都是自己守着将军府。
那时候也没觉着孤单什么的，这次看着沈家热热闹闹。
沈唐张罗着和沈漾一块去贴对联，是沈隋亲手写的，里边的金粉拿沈老二的金子磨的。
沈秦觉着好看，趁沈唐拌浆糊的功夫，把对联偷隔壁去了。
沈漾撸着袖子去找大嫂做主。
吵吵闹闹，可看着又温馨。
沈老二为人稳重，给谢诏倒了茶水，他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皮肤晒的有些黑。
林芝兰像是想到什么，「沈家老二，沈家老大都成亲一年了，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京城里沈汉这么大年纪的男子都数都已经成家立业。
沈汉手上动作一顿，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暂时没有心仪的姑娘，不急。」
人老了就想给小辈操办婚事。
林芝兰双手放在腿上，「怎么能不急呢，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回头伯母替你看看。」
沈漾得胜归来，一进门正好听到。
她冲着沈汉抬抬下巴，「二哥，我上回在高家，二夫人也提过一嘴。」
看见沈汉的表情。
沈漾反应过来，「不用我再复述一遍了吧。」
她手上还有没擦掉的金粉，随着动作轻轻洒在地上。
沈汉嗯了一声，语气无奈，「二夫人着我给人姑娘捎了封信。」
他这几天都没出去，证明信还在手里。
这下不光沈漾好奇，就连谢诏和林芝兰都看过来。
甚至于谢诏还罕见的开口问了一句，「谁家的女子，父亲我可认识。」
沈汉纵使这些年在外边见过大风大浪，说起婚事，他还是眼尾绯红。，
好在因为黑，不明显。
他坐在椅子上，「伯父应该不认识，八品官员。」
那对于谢诏来说，确实阶层跨越的有点大。
林芝兰啧了一声，「几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人姑娘性子好，跟沈汉合得来便成。」
她挪了个位子，换到沈漾旁边，离沈汉不远。
「你同伯母说说是哪家的姑娘，等年后伯母替你相看相看。」
沈汉之所以拖到现在，就是有些犹豫。
他对于婚事不甚热衷，再说了，因为生意忙，沈汉在家的时间很少。
到时候娶了人家姑娘，又让人家独守空房，沈汉总觉着对人家姑娘不好。
沈漾看出沈汉的纠结。
小姑娘单手杵着下巴，贴心的问，「二哥有什么顾虑就直说，不然大家总是担心。」
沈汉咳嗽两声，倒真是没隐瞒。
晓得他的心思，谢诏沉吟片刻，「沈汉说的确实在理。」
林芝兰拍拍他的胳膊，「在理什么呀，怎么，忙就不娶媳妇了。」
「川儿也不长在家，但漾漾——」
林芝兰顿了一下，随后有些小心翼翼，「漾漾，你不会不要川儿吧。」
不要啊！
林芝兰现在对沈漾比对谢言川还亲。
沈漾要是真和沈汉一样的想法，林芝兰一口老血喷死在这里。
沈漾没想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啊了一声，抿抿嘴，「我随他一起去边关。」
林芝兰还没说话。
谢诏眉眼满是不赞同，「边关湿热，蚊虫甚多，若是打起来并非儿戏。」
「川儿在边关是迫不得已，漾漾去做什么。」
他身上是深蓝的长袍，谢言川生的跟谢诏有三分相似。
谢诏吐出一口浊气，「姑娘就该在家离吃茶享福，在外镇守是男人的事。」
沈漾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谢诏的想法。
这个理念对于他来说根深蒂固，沈漾只是从自己说。
「我只是想和谢言川在一块。」
林芝兰没有说话，沈漾笑笑，「当然了，每年都会回来的嘛，又不是没有马车。」
沈汉没想到沈漾打算去边关，沈漾也确实没跟他们说过。
外边热闹。
雪娘子正张罗着包饺子，林芝兰叹了口气。
「我去帮忙。」
大过年的，总不好因为一点小事堵心。
谢诏和她一起。
屋里只留下沈漾和沈汉，银碳烧的发出一声霹雳啪嗒。
沈漾刚站起来，沈汉突然开口，「考虑好了吗。」
沈漾轻轻嗯了一声，沈汉也没多劝。
「行，你自己拿主意，边关也没那么不堪。」
不管什么时候，他永远都是支持沈漾的。
小姑娘龇牙笑笑，「谢谢二哥，二哥最好。」
沈秦撩开帘子，「让你最好的二哥出去干活，在这里躲清闲呢是不是。」
沈秦绝对不承认自己醋了。
什么最好的哥哥，切，他有媳妇。
沈汉没有。
因为人多，饺子的馅整整拌了三大盆。
唐金月在自家贴了春联，索性也来沈家过年，主打的就是热闹。
沈漾手上沾着面粉，她用手背蹭了下鼻尖的碎发。
「嫂子，唐老爷子自己在家吗，要不让大哥一块接来。」
要不说喜孤寡老人的问题难解决呢。
这么粗略一算，不加明悟城的高天阔他们，就有足足三个。
沈秦闻言立刻站直身子，唐金月有些犹豫，「这、合适吗。」
谢诏笨手笨脚，闻言回话，「合适，当然合适，我跟夫人不也在。」
唐金月也没传话。
和沈秦一块赶着马车，直奔唐家。
雪娘子看着饺子皮，「小姐，够不够吃，我再去和点面吧。」
已经包了两个蒸屉了。
沈漾来回看看，「应该够了，还有别的菜呢，雪娘子不用麻烦了。」
沈秦这一走直到快中午才回来。
饭菜都在锅边放着，只等着人一到就能立马下锅。
唐惟一身文人儒雅，雪白的胡子梳理的整整齐齐，唯有衣裳下摆看着褶皱。
刚一下车，他双手抱拳。
「老夫多有叨扰，见谅见谅。」
沈秦从马车上跳下来，压低声音，「老爷子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