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守将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拿起一块三七查看,眼神却不时打量余家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看出药材的价值。
三七是根茎药材,一般人压根认不出来,守将也不例外。
但是紧接着他就一一拆开了几个麻袋,伸手在袋子里面胡乱深掏起来,余家兄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余全仁表面镇定,但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的麻袋里半数都是石斛和人参,只装了一半三七在上面遮掩耳目。
“算了兵爷,我们不进城了。”
余全忠看着守将马上就要检查余全仁的麻袋,上前沉声制止。
他能想象,只要官兵发现了人参,绝对会找理由巧取豪夺,与其便宜这群吸血虫,还不如放着自家人慢慢进补。
余玖甜心一沉,大舅父不明就里,一定以为人参还在三舅父背篓里,这样阻拦守将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很可能会起争端。
果然,守将眼神一变,手里的大刀直接架在了余全忠的脖子上,“怎么?是不是麻袋里装着什么不该装的东西?这是想临阵脱逃?”
余全忠铁拳收紧,恨不得一拳打在这个不要脸守将的脸上。
“大舅父,甜宝害怕,抱甜宝。”
余玖甜看见自己舅父眼中的怒气,赶紧伸着小短手包着一眼的泪水跑到他身边。
余全忠看见外甥女的惊恐模样,眼里怒气微散,松开拳头把她抱进怀里。
守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余全仁的麻袋从背篓里扯下来,瞬间药材撒了一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地上的药材上。
余家人的心齐齐吊到了嗓子眼。
可看清药材之后,一家人的表情从担忧又齐齐变成了诧异。
人参呢?
石斛呢?
余玖甜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一会到底该怎么和家人解释?
守将用刀扒拉了几下才作罢,冷着眼说,“你们这些药材少说也有两百多斤,这可是大买卖,进城费得翻二十番。”
虽然他们不认识这些药材,但是估摸着这么多药材怎么也能卖个好几两银子,直接狮子大开口。
二十番?!
十人那就是六百文!
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一直站在最末尾的石头憨傻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厉色,小拳头捏的紧了紧。
余家兄弟也纷纷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余全忠黑着脸对弟弟们沉声道,“捡药,我们回家!”
兄弟几个纷纷应声弯腰捡药,没想到一阵刀出鞘的声音接踵传来,几兄弟的脖子纷纷被冰冷的大刀抵住。
“要么乖乖掏钱进城,要么就留下两袋药材滚回家。”
领头守将的声音贪婪无情,丝毫没有掩盖的意味。
百姓们看的纷纷唏嘘,各自都担忧着捂紧了自己的贵重物品,还有不少准备进城卖山货的百姓吓得直接从队伍里撒丫子往回跑。
守将们满不在乎,有了这头肥羊,那些个小虾米跑就跑吧。
“我们全部家当只有五十多文,没有这么多钱。”余全忠怒了。
“那就留下两袋药材,滚回家去!”守将的大刀抵深了一点,立马有血溢出来。
余玖甜心疼的无以复加,紧张的盯着余全忠脖子上的大刀,随时准备把大刀收进空间。
“都给老子住手!”
城墙上传来一声爆喝,所有人都齐齐望上去。
一个将士身形一闪,从城墙里面的阶梯匆匆踏步下来。
守卫们看清来人,面皮纷纷一紧,下意识把刀收了回去。
余家兄弟眼波流转,才微微松了口气,又纷纷望向急急奔来的将士,看清来人的瞬间都惊讶的瞪大了眼。
守将头子赶紧一脸谄媚的小跑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都统,底下这点小事情我们能解决,怎么还劳您亲自下来了。”
几个守将递交眼色,都暗叫倒霉,本来一位逮到了一只肥羊大家伙可以饱餐一顿,可眼下多半要便宜这个新委任的都统了。
都统眼神阴沉如水,“为什么不让他们通行?”
守将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都统你有所不知,这几人是倒卖药材的贩子,按理应该比普通百姓多收进城费,可是他们不愿意,我们只能强制收取了。”
都统望向余全忠,眼底压抑着激动,“他们收你们多少钱?”
对视的时候,余全忠眼底也闪烁着复杂的亮光,恨恨说,“我们不是不交钱,但是他们是明摆着抢钱,要收我们六百文!”
守将心里一紧,赶紧附到都统耳边讪讪的笑着说,“都统,我们这不是寻思着您刚上任,几个兄弟想挖点钱孝敬您嘛,眼前的人可是只大肥羊,不宰白不宰。”
对,就是抢钱,他们抢百姓的,都统下来找事不也是想抢他们的嘛!
以前的头目哪个不是这样的。
眼前只能先把这个都统孝敬好了,再从剩下的百姓身上想法子搜刮就行。
余家人眼神齐齐一暗。
也是,没有都统的允许,底下的守将如何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搜刮民脂民膏。
不过都是大鱼吃小鱼的一丘之貉罢了。
“肥羊?”
“啪!”
都统的刀头毫不留情的狠狠拍向守将头子的后脑勺。
守将头子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朝前冲摔了个狗啃屎。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守卫则都惊呆了。
本以为点到为止了,没想到都统依然面色愤怒,上前一脚踢在了守将头子的屁股上,“竟然敢拿刀抵着老子的恩人,要不是老子赶来的及时,你今天是不是还想杀了老子的恩人?”
恩人?
惊诧的瞬间,守将头子的屁股又结实的挨了几下。
其他守卫也都纷纷震惊成了雕像,百姓们就更不用说了,直接下巴脱臼。
这家人竟然是都统的恩人?
余家人面色微缓,看着还在揍人的都统,心情一言难尽。
这个都统就是上次难产妇人的夫君,郑钧!
见郑钧暴怒,其他的守卫压根不敢上前救自己的头目,只能龇咧着嘴尽量降低存在感。
被打的守将头子一边惨叫,一边暗觉自己倒霉透顶了,这家人额头又没有印字,他怎么知道他们刚好是新任都统的恩人呐!
发泄够了,郑钧喘了口气,这才徐徐望向余家人,眼里的激动再也不掩饰了。
“甜宝小恩人,恩人小哥,实在是抱歉,让你们委屈受惊了。”
边说他边对着余全礼和余玖甜作揖深深弯下了腰。
余全礼赶紧上前扶住,“郑都统千万别这样,我们就是平头百姓,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而且你出面帮我们解围,应该是我们向您道谢才是。”
边说余全礼边朝郑钧回了个礼。
郑钧抬头,眼底有愧疚惶恐,“恩人,万不敢当啊!”
说话的空隙他扫了眼后面的长龙,赶紧朝守卫们挥手,“还不把药材捡了装好!留两个人捡药,其他人赶紧继续检查放行百姓。”
守卫们哪里敢怠慢,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照办,风波过后,进城的长龙终于又开始缓慢前行起来。
安排好事情,郑钧这才放心,又对着余家兄弟深鞠了一躬,“恩人们做好事不留名,可叫我好找啊。”
余家人面色动容,纷纷松了口气,看着一身盔甲的郑钧,怎么也想不到余全礼和外甥女随手相助的竟然是个都统。
真是朝廷有人好办事,一场凶险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余玖甜和余全礼对视一眼,越发庆幸当初没有袖手旁观,不然哪里有今日的善缘。
“夫人和孩子一切安好吧?”
余全礼礼貌的关心询问。
刚才面对守卫满脸威慑的汉子,此刻喜笑颜开的像个孩子,“承蒙恩人小兄弟挂念,贱内已经好多了,孩子也壮实的很,现在正由我的老母亲照顾着,一切顺遂啊。”
余全礼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郑钧又望向余玖甜,眼底感激愈发浓烈了,“甜宝小恩人,贱内至今感念你当初的鼓舞,这才让她生出求生欲和孩子一起脱离险境,叔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呀。”
余玖甜小手摆的欢实,“叔叔,甜宝没有做什么哒,就是陪婶婶说了几句话。”
说话间她瞄着余全忠脖子的血痕,笑脸耷拉下去,“要是真的要感谢甜宝,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