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苏秀以为季斌没背景没家底,只是九十年代城市建设蓬勃发展中的幸运儿,有机遇有头脑,还有一点运气。
后来,看着他的建筑公司越干越大,车越开越贵。
接触越久,了解越深,人也越来越神秘。
苏秀便不敢再细想。
苏秀说,“他是什么人,和我没关系。”
听筒里传来林槿妤的笑声,并不计较她的这种自我逃避的说辞。
“既然你不感兴趣,那我就不说了。不过我还真羡慕你,如果没有你小叔子,三哥怎么可能主动接近你。”
林槿妤语气里带了点回忆。
“能和他接触的,从来不是你这样的女人。”强调道,“普通又平凡。”
“...”
苏秀突然有些好奇,“那个女人是谁?”
林槿妤那边静了下,拿话堵她,“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他的情史,我还是有点想了解的。”
“劝你少打听,容易自卑。”
苏秀问,“还真有这人?”
林槿妤说,“何止啊,要不是三哥非要来河市白手起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也就是说,上段恋情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苏秀忽略掉心里的不舒服,冷不丁问了句,“那套护肤化妆品不是你买的?”
“什么化妆品?”林槿妤没听明白。
苏秀抿了下唇,说道,“之前你三哥表妹给我买了套护肤品。”
“怎么可能。”林槿妤说,“她买过的话,肯定会和我说的。”
季斌和林槿妤,有一个人在说谎。
但林槿妤没有说谎的必要,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季斌。
他和前女友是有联系的。
同时,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林槿妤没想那么多,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
“你俩的结局,注定无疾而终。”
苏秀回神,闻言点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季斌和她长相厮守。
林槿妤大概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并且破罐破摔说出这样的话,一时语塞。
“还有别的事吗?”
“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行,好好享受你和三哥的露水情缘吧。”
...
季斌送林槿妤回家了,回来时顺便给苏秀买了个手机。
摩托罗拉8900,翻盖机鼻祖。比大哥大小巧,适合随身携带。
苏秀拿在手里,不由感慨万千。
不是她不想用手机,用过智能手机后,她实在....
“很贵吧?”只能干巴巴问这么一句。
苏秀看起来兴致缺缺,季斌以为她还没消气,低声哄着她。
“这两天带你出去玩,想去哪?海边可能有点冷了,爬山成吗?想看日出还是日落?”
目前只能周边玩两天,远的还不成,他没那么多时间。
苏秀瞥他一眼,“你不是很忙吗。”
“没招啊,再忙下去有人该跑了。”
两人最终决定去爬山,第一次单独出行,苏秀表面很淡定,内心却在疯狂长草。
自重生以来,她一门心思创业挣钱,想尽办法改变苏成宝的命运。
她好像从来没有放慢脚步感受过生活。
爬山是体力活。
苏秀缺乏运动,耐力不够,还没走到半山腰就累得不想动了。
季斌牵着她的手半拉半拽继续往上爬,反观旁边两位银发老人家,身体硬朗得很。
“小丫头不行啊,这才哪到哪就累了。”
大爷拄着拐杖一点没看出疲累,大娘在旁边含笑看着苏秀。
苏秀有些不好意思,放开季斌的手。
四人同行了一段,季斌和大爷走在前,即使已经放缓步调,苏秀仍然跟得吃力。
大娘陪在苏秀身边,“不急,就算爬不到山顶也没关系。”
苏秀不好意思地说,“和他约好一起看日落的。”
大娘笑说,“只要人在,哪里都是风景。”
苏秀一愣,下意识看向前方,季斌与大爷并肩前行。
不知聊到什么,季斌侧脸笑了下,大爷爆笑出声,笑声中气十足,很有穿透力。
大娘也看着他俩,“两人倒是很投缘。”
苏秀点头,虽然累得气短,但还是说,“世事无常,有些事现在不做,也许以后想做也做不成了。”
苏秀喃喃低语,“陪他看一场吧。”
大娘问,“你俩没结婚吗?”
二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年轻人倒是很少见了。
苏秀笑着摇摇头。
大娘看向前面,顿了下,回忆道,“别看我家那口子现在长得干巴瘦,年轻那会儿特别招小姑娘喜欢。”
苏秀笑道,“能看出来。”
虽然大爷如今上年纪了,但仍留有一点年轻时的影子。
大娘说,“我们那会儿正赶上上山下乡,什么村支书的闺女,老乡的小表妹,那些年轻小姑娘啊,能给他挑花眼。”
苏秀没想到大娘这么逗,笑得眉眼弯弯,笑意把疲累驱散,脚步也不再那么沉重。
大娘继续说,“后来回城工作,也算小有成就吧。”
“人越来越老,送上门的姑娘倒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从大学生到表演学院的学生,多亏你大娘心理承受能力强,不然能被他气死。”
一句玩笑话,其中心酸却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品尝出个中滋味。
大娘看向苏秀,“多巴胺让男女相互吸引,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我们也可以称之为缘分。”
“维持一段感情,则需要我们的智慧。”大娘笑说,“比如我,能和老头子走到现在,我的智慧功不可没。”
苏秀蓦然一笑,“您肯定很爱他。”
大娘想了下,有些傲娇地说道,“我费尽心思调教好的男人,怎么能便宜给其他女人。”
边聊边爬山,时间过得倒很快。
当苏秀爬上山顶,看着眼前广阔山海。
落日黄昏,余晖垂暮。
有那么一瞬间,心灵仿佛被彻底洗涤了。
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苏秀被季斌搂进怀里,两人看着落日晚霞,谁都没有说话。
两人在山顶宾馆住了一晚,转天吃完饭下山。
坐在车里,苏秀看着如电影胶片般一闪而过的风景。
轻声道,“季斌。”
“嗯?”
“我们分手吧。”
没有赌气,没有情绪低落。
这意味着,这句话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季斌沉默了一会儿,车里安静,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后,他说,“理由。”
苏秀说,“我不想继续谈下去了。”
“这不是理由。”
“...”
明明没有那么爱她,为什么一次次拒绝她的分手呢?
苏秀正视前方,目光没有焦距,好似陷入回忆。
“当初给我盖小房,不是偶然对不对?你想接近张书良,便通过王老太的手联系到我。后来我主动与你合作,正好合了你的心意。”
苏秀扭头看着季斌,他的下颚骨线条硬朗,哪怕只是侧脸,也能看出他有着一张非常优越的长相。
林槿妤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人是她永远够不到的远方。
季斌没否认,“对,盖房只是为了接近张书良。”
“那和我在一起呢?”苏秀问他,“是为了什么?”
季斌听完气笑,“你认为,我会为了区区一个张书良,和你逢场作戏出卖色相?”
苏秀说,“可事实是,你为了那块地,利用了我。”
季斌说,“你讲不讲理?要这么说的话,那齐萍芳呢?我没被你利用过吗?”
“所以啊,我们这段关系一点不纯粹。彼此没有信任,还怎么继续在一起。”
苏秀再次重复道,“分手吧,季斌。我累了。”
季斌不理会她的这番说辞,再多理由和借口,无非是想掩盖一个事实。
“你在怕什么?”
苏秀身体僵住,是的,她确实在害怕。
害怕自己越来越爱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害怕自己争不过他的白月光。
而她最害怕的是,自己不能生育所带来的结果。
“我怕,我早晚会因为不爱而分手。”苏秀硬着心肠说出最残忍的话。
季斌笑出声,眼里却像渗着冰碴子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你最好不是外面有男人了。”
“...”
“我再说最后一遍,想分手,等我腻了。”
苏秀怔住,扭头看向季斌。
他胳膊肘抵着车窗,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眼睛看着车前方向,冷漠而专注。
面对这样的季斌,苏秀竟然一时有些胆怯。
一路无话。
把苏秀送回家,季斌便走了。
两个人不欢而散,问题不仅没解决,还添了心结。
而更让苏秀焦头烂额的是,薯堡味因为食品安全问题,上了当地的报纸。
面包厂厂长办公室里,三个人对着报纸沉默以对。
田稻烦躁不安,再次拿着报纸仔细读了一遍。
可读多少遍都无济于事,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
薯堡味售卖变质肉制品,导致顾客腹泻不止。
苏秀直挺的腰身微微弯下,她靠在沙发扶手上,有些无力道,“那家店怎么说的。”
田稻放下报纸,“店里停了一夜电,他看肉没坏,就给用了。”
苏秀叹气道,“先让他停业整顿吧,登报抱歉。”
这时,田稻大哥大响了。
接通,对方语气急切。
“稻哥,我们店被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