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吃饭的人起哄架秧子,有几个人跃跃欲试站起来。
眼看场面即将控制不住。
李海吓得没了主意,他很清楚那帮人是为了他兜里的票子才巴结他的。
关系还没牢固到为他群殴的地步。
思及此,李海后退两步,撒丫子就跑了。
苏闹不慌不忙地扭过头,对李海那几个小喽啰说,“我没别的要求,就废一条腿,干不干?”
就这?那一捆捆的票子跟白捡有啥区别啊。
为首的三个人对视一眼,后面红衣女旁边的男人喝了口啤酒,抬眼看过来,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却很凶煞。
简单两个字,“去追。”
话音落,几个小喽啰迅速追出去。
众人没等太久,李海便被人抬回来了。
他们把人往地上一扔,与地面撞击碰到那条骨折的腿,疼得李海发出痛苦的呻吟。
苏闹把票子装回黑色塑料袋里,系了个活扣,拎着袋子站起身,抛给那帮人。
然后苏闹走向李海。
李海正疼得龇牙咧嘴,见他过来,瞬间僵住动作。
苏闹蹲下来,拍了拍李海的脸,语气不重,却透着丝丝凉意。
“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嘴欠,就不是一条腿的事了。”
道上的狠话放得挺溜啊。
田稻在旁边看着,彻底对苏闹刮目相看了。
“他以前也这样?”
苏秀点头,“心狠手辣。”
田稻惊了,“真的假的?”
苏秀笑问,“以后还敢惹人家吗?”
“我惹过他吗?”田稻不承认,“那叫友好交流。”
回去的路上,田稻问苏闹带那么多钱干什么。
哪知苏闹语出惊人,“第一次请你们吃饭,不带钱怎么行。”
“你家出去吃烧烤带好几捆票子啊!”
苏闹说不过他,回了一句,“我乐意。”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面包厂,田稻负责送苏秀回家。
上车前,苏闹嘱咐他俩,“以后再碰见这种事,别自己上。”
有勇无谋,吃亏的是自己。
“...”两人默不作声地关上车门。
回到家,苏秀洗漱完了准备睡觉,听见开门声,她扭头看过去。
季斌开门进屋,反手把门关上,“怎么还没睡?”
季斌往厨房扫了一眼,不像开火做饭的样子。
“饿着。”
季斌端详了会儿她的脸,点头,“是瘦了点。”
“...”
“那现在饿不饿?有想吃的吗?”
“想吃火锅。”
“家里有铜锅?”
季斌走去厨房翻了翻橱柜门,以为她想吃铜锅涮肉。
“不是铜锅!是火锅!”
季斌手一顿,扭头看过去,苏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沙发那红着眼眶嚷道。
他慢慢站起来,整个人靠在餐桌边上,问她,“知道为什么失败吗?”
“...”
“复盘,总结经验,你做了吗?除了装死,你还干什么了?”
“...”
季斌朝她走过去,坐她对面茶几上,双腿敞开,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俯身靠近她。
“知道为什么只给你两万吗?这是你能承受最大的试错成本。”
苏秀瞪着他,“你一开始就料到了。”
季斌承认得很干脆,“对。”
“...”
季斌反问她,“不是报了金融管理吗?学出来什么了?还是说,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学历好听些。”
一字一句,句句扎在苏秀的心脏上。
“市场调研,选址,货源,周边宣传等等,这些你有认真准备过吗?”
“脑子一热就要开店,都像你这样,人人都能赚大钱了。”
“对!我不如你这个大老板!你天资聪颖!赚钱像放屁一样简单!”
季斌乐了下,“倒也没那么夸张。”
苏秀白他一眼,以为夸他是吗!
季斌看她一脸委屈的小可怜样,叹了口气。
“我没别的意思,既然认识到自身的不足,自省,然后努力去改变。”
“你先安心去上学,等你学多了,看多了,经历多了,这些自然就会了。”
苏秀吃软不吃硬,他态度软下来,她也没了火气。
她动了动唇,小声嘀咕,“我可能把田稻给连累了。”又补了句,“就是卖我房那小孩,平时挺照顾我的。”
季斌垂着眼皮看她,阴阳怪气道,“各人有各命,关你什么事?”
“...”
“看上他了?”
季斌胸膛震动两下,边乐边起身问道,“到底想吃哪种火锅?”
苏秀说,“又麻又辣的火锅,我想吃辣的。”
“等着。”季斌反问道,“拒绝他很难吗?”
苏秀张了张口,那句‘我为了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苏秀打开灯,放下包换上拖鞋,转身走去客厅,季斌正坐在沙发那等她。
他背靠沙发仰着头躺那,闭着眼,身上有种距离感带来的陌生。
听见她走过来,季斌掀开眼皮,起身坐起来。
“回来了。”他低头揉了把脸。
苏秀顿了下,没做声,她先去卫生间洗手,然后拿着杯子倒了杯温水。
走过去坐到季斌身边,把水杯递给他。
苏秀问,“忙完了?”
季斌仰头饮尽,人总算清醒一些,把水杯放回茶几上,张开手臂想去抱她。
被苏秀不着痕迹躲过。
季斌深不见底的黑眸映着她的脸,看着她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盒,轻轻放到茶几上。
“拆迁款批下来后,张书良请我吃了顿饭,然后送了我这个。”
苏秀解释说,“一开始我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就收下了。”
季斌无所谓道,“给你,你收着就得了。”
“前些日子,张书良带我去看他的别墅,说想参考一下我的装修意见。”
说完,她去看季斌的反应。
他看起来并不意外,说明别墅的事他是知道的。
苏秀继续说,“有人跟踪并偷拍下我和张书良的借位照片,我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是什么,但张书良,他确实对我有别的想法。”
话音落,苏秀也没有从季斌眼里看到任何情绪波动。
他双眉平阔,眉眼清冷,望向苏秀的目光里,只有近乎平静的波澜无波。
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苏秀这才后知后觉,季斌曾撞见她藏东西,看见她从张书良车里下来。
“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会察觉不到呢。”苏秀问他,“是你雇人偷拍的,对不对?”
从进门到现在,隐藏在暗流下的疑心与伪装,终于在此刻涌出水面。
季斌承认得很干脆,“是。”
苏秀继续问他,“这步棋你准备多久了?”
季斌说,“从他结婚以后。”
难怪张书良那么小心谨慎又利己的人,突然性情大变,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这背后肯定少不了季斌的推波助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张书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这一切全在季斌的掌控中。
聪明反被聪明误。
张书良反被季斌将了一军。
苏秀呵笑一声,“所以,河道口那块地你拿到了吗?”
季斌说,“已经中标。”
苏秀乐了下,很短促的一声,从喉咙里溢出,夹着让人非常不愉的讽刺。
“有这个把柄在手,别说河道口那块地,张书良算是彻底被你控制住了吧?”
季斌没有否认。
苏秀倏地站起身,季斌起身拦住她,被她一把甩开。
季斌垂着眼皮看她,有些不耐道,“你闹什么。”
“我闹?”苏秀觉得好笑,“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的,如果需要我配合的话。”
为什么不说呢?
不管将计就计也好,还是见招拆招,至少让她当个知情人不可以吗?
这样的话,她还能安慰自己说。
季斌把她当做自己人。
季斌说,“说与不说,对你有影响吗?”
苏秀放在腿上的手握紧,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话,“你爱我吗?或者说,爱过吗?”
无关利益,无关算计。
单纯因为她这个人,而想要和她在一起。
两人谁都没说话。
而季斌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僵硬。
苏秀惯会演戏,她习惯用伪装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此时此刻,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指着门口说,“你可以走了。”
只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他碰你,你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屋里安静下来。
苏秀轻声说,“张书良不碰我,就是你所谓的不伤害吗?”季斌接完苏秀,开车去接张书良和李晓。
两人一路无话,车停在张书良家楼下。
苏秀扭头看他。
季斌胳膊肘抵着车窗,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眼睛看着车前方向,浑身都散发着和她不熟的气场。
“...”
万一被张书良看出来,那不是白玩了?
苏秀犹豫了下,还是不放心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别让他看出来咱俩是演的啊。”
季斌没理她。
到底听没听见!..
苏秀脾气上来,一把解开安全带。
她扭过身子,使出全身力气,抓着他上臂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拽。
本以为季斌会和她较劲,谁知他跟没骨头似的,上身往她这边歪过来,眼看就要扑到她身上。
好在季斌反应过来,右手撑住副驾驶座位,及时止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动作静止。
苏秀后背抵着车门心有余悸,同时不忘提醒他,“被他发现,咱俩就白玩了。”
季斌沉默地看着她,眼角的冷意让眼下这个状况变得尴尬不已。
苏秀怔住。
季斌坐回去,从头到尾都没对她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