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哀乐响起，林染去点香。
老大走到林染面前：“后天出殡，我想订头炉。”
“我打电话问问。”
“好。”
过了一会儿，林染给老大安排上了：“都安排妥了，后天五点半就出发，千万别晚了。”
“好好。”老大记住了。
这时，又有人打来电话，正好还有剩余的一个灵堂，工作人员去接死者过来。
这家人距离公司挺近，十五分钟就回来了。
林染走进二号灵堂，看了一眼死者，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黑眼圈很重，应该是很久没有睡过觉，胳膊上还有刀疤，肯定自残过。
跟来的是死者的老婆，她双眼空洞地坐在一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死者是什么情况？”林染问工作人员。
“附近医院开了死亡证明，有精神疾病，死之前一直睡不着觉，据说吃药都不好使了，然后吞了一大把药片，就这样死了。”
工作人员也是听大夫说的，他也不明白精神疾病到底咋回事，反正谁家摊上这么一个人，全家都跟着担惊受怕。
死者太太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先生因为创业失败欠了好几百万，然后他的父母又离了婚，再有亲妹妹跟别人私奔下落不明，家里所有压力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我又怀了孕，我看生孩子的时机不行，就把孩子打了，他倒是希望我能生下孩子，可就冲当时的情况，生下来拿什么养活？”
林染明白死者太太的心情：“你的考虑是对的。”
“然后他的病情又加重了。”死者太太今年二十八，嫁给死者时才二十四岁，现如今看起来却像三十五六，脸上都有皱纹了。
人吧，要是心累，看着就比同龄人年纪大。
“通知你先生的亲人没？”林染问。
“通知了，一会儿就过来。”死者太太该通知的都通知了，至于会不会来就不知道了。
林染见入殓师给死者穿好了衣服，再次看了一眼死者，他这一走，欠的几百万怎么还呢？
很快，死者的父母回来了。
他们扶着棺材哭。
突然，死者母亲愤怒地朝着儿媳妇吼道：“当初你要是把孩子生下来，我儿子的病情也不会变得那么严重！”
“拿什么养呢？你儿子病了后就在家里呆着，家里的房子都卖掉还债了，我们还租房子。”死者太太反问老婆婆：“你儿子还得看病吃药，这钱哪里来？”
“你不会出去工作吗？”
“我一边工作，一边怀着孕，那生完孩子谁带？你现在又找了一个老头，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以后要孩子绝对不会帮我带，难不成我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吗？”
死者母亲被儿媳妇问得哑口无言。
“只要生了，就有办法养活，以前还穷呢，生出来也养活大了。”说这话的是死者父亲。
死者太太噗嗤一声乐了：“你也知道你们那时候穷了，现在家家条件都不差，难不成我的孩子生出来就像个野孩子吗？凭啥啊？你们说得倒轻巧，啥都是我来干，咋地，你们救过我命吗？值得我为你们付出这么多吗？”
“……”死者父亲。
“你们当初要是不离婚，我先生会受刺激吗？但凡我先生创业时你们别捣乱，我先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有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女儿，跟一个有妇之夫跑了，害得我先生受尽了白眼，他能变成这样，都因为你们一家全是变态！”
好家伙，死者太太此时有一种舌战群儒的架势。
但是，人家说得属实没毛病。
老两口被训得满脸通红，一个个低头不敢再吱声。
别的亲戚过来了，但来的全是死者这边的亲戚。
他们有的人并不知道细情，单纯的以为死者太太过不了苦日子，其中一位老太太劝道：“人的苦只是短暂一时的，你哪能跟你公公婆婆这么说话呢。”
死者太太上去就抽了老太太一巴掌：“别长着一张老脸就敢指手画脚，他们都不敢吱声，你多什么嘴，看你这个德行，八成大脑也快萎缩了。”
“……”老太太。
别的亲戚将老太太拉到一边，这一巴掌属实该打，没事多什么嘴呀！
林染佩服死者太太，不管男女，遇到这种事情，能说就说，千万别在心里憋着。
不管咋说，葬礼该办也得办。
死者太太没有选择停灵三天，明天一早就出殡，结束后她就回娘家，跟婆家这帮亲戚再也不联系。
婆家那边不干了：“正常都停灵三天，凭啥明天就火化？”
“你们要是拿丧葬费就停灵三天，要不然的话就闭上你们的狗嘴。”死者太太一句话让这帮人都安静下来。
开玩笑，这钱谁也不会拿，他们顶多痛快痛快嘴。
林染斜睨了这些亲戚一眼，心道：不管在哪里都有欠登的狗人，非得参合别人家的事儿，显得他们有多大本事似的。
死者太太跟林染他们订时间等等，明天早上六点就出发。
隔壁灵堂那一大家子安静地听着，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玩手机。
“香没了，你们这么多的人，不会看着点吗？”林染回头朝着他们喊了一嗓子：“点香和看着长明灯都由你们自己来，我们工作人员不管。”
老大拿起香点着插上。
林染看到老爷子的遗像，面带着和蔼的微笑：“这遗像挺不错，你们挺会挑的。”
“我爸身体一向很好……”小女儿走到林染面前哭着说道：“谁知道，我爸突然就死了，我觉得……”未等小女儿说完，林染转身上了楼。
开玩笑，你说啥就是啥吗？
你们家的事情自己闹腾吧！
林染一向是不多管闲事，更何况老爷子这么多的子女呢，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就报警，跟别人叨咕干啥？难不成想让别人给你出主意，然后出事的话，你就能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了？
脑子有病，现在哪有这样傻的人！
“……”小女儿。
老大不悦的声音响起：“如果你觉得有问题，那你就报警。”
“没有。”小女儿愤愤不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其余的人都不敢吱声，哪怕他们再有疑问，也不敢说出来，现在毕竟老大掌管公司，假如要是真查出老大弄死了父亲，那一切都好办了，万一不是，那怎么办？
他们不敢冒险，而且那是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