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跟这些蛮子在一起怎么能建设好地中海世界

“这也不是没办法。”狄奥多拉对此并不太忧虑:“我们想办法掌握住埃及,就基本没问题了。一时竞争不过对方也没关系,可以把成本转嫁给蛮族,在中间取利就可以了。”

“这样也不行。”郭康摇摇头:“你估计对于海上贸易的量没有概念吧?”

“怎么没有概念了,我经常处理这方面的文件啊。”狄奥多拉疑惑道:“你说的未免太夸张了。难道整个欧洲的财富,都不够维持贸易的?”

“整个欧洲我估计够呛,加上文兰还差不多吧。”郭康直言道。

“那边有多少金银?”狄奥多拉已经惊讶得不太相信了,不知道是不相信这个贸易规模,还是不相信文兰比这里还富裕。

“总量多少我不知道,不过开采之后可以获取的金银,大概是欧洲总额的好几倍吧。”郭康说。

“圣母啊……”狄奥多拉瞪大眼睛:“这事还有谁知道。”

郭康指了指两人,又指了指天上:“天父知,圣母知,你知,我知。”

“我都没敢给脱欢说,怕他吹牛的时候管不住嘴。”

狄奥多拉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他俩互相知根知底,倒是不担心对方在不合适的场合说出去。

“那东方贸易需要多少资金支持?加上文兰的金银才够么?”她没有纠结,继续问道。

“在明朝不乐意贸易、主要靠走私的情况下,大概需要文兰金银的一半吧。”郭康想了想,说。

“那,那岂不是……”狄奥多拉已经有些愣神了。

郭康只是耸耸肩,毕竟他都是按保守数据说的。

之前他还没给狄奥多拉细讲美洲到亚洲的航路,所以她可能还没概念。但在他之前了解的历史上,西班牙在美洲获得金银的三分之一,从来没有到过西班牙——它们直接通过“马尼拉大帆船”,运到澳门,换取中国商品。这些“西班牙财富”就从来没到过西班牙。

这些金银购买来的商品,大部分也并不是流入西班牙,而是直接进入美洲殖民地。结果,由于西班牙人不擅长经营,让本来就脆弱的当地市场遭到大量廉价明朝商品的剧烈冲击。

最后的结果,是整条航路上的产业都被摧毁了。

在菲律宾,总督向国王报告,说当地人已经不再纺织棉花。因为把棉花卖给明朝商人,再采购他们运来的棉布,才是最省钱的方式;

在墨西哥,总督惊讶地发现,当地人穿丝绸的比穿棉布的还多:因为哪怕远渡太平洋,明朝丝绸都比西班牙棉布便宜;

在秘鲁,明朝的丝绸价格只有西班牙产品的三分之一,不但让当地蚕丝产业破产,还继续向外溢出。因为哪怕把这些明朝丝绸再运回西班牙,这些绕了大半个地球的纺织品,在面对竞争力贫弱的西班牙本土产品时,都依然是有利可图的。

西班牙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上百年间,他们顶着极高的死亡率,开辟新大陆,发掘矿藏,结果啥也没留下,连银子都大半跑明朝去了,堪称大航海时代最大冤种……

而美洲在此后,也一直大量进口东方棉布和丝绸。一直到19世纪中后期,美国才通过极低的棉花成本,把这一趋势扭转过来。

而且,还有值得注意的一点:这些结果,是明朝官方对远洋贸易并不特别积极,没有以国家力量对贸易进行组织的情况下发生的。如果那边认真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连郭康自己都想不出来。

“伱大概估计下,就知道了。整个欧洲的金银加起来,都不够填这个坑。”他摇摇头,告诉狄奥多拉:“所以我才说,我们当中间商也没用——你把下游的蛮子全给卖了,都抵不起这个差额的。”

“那,我们怎么办啊?”狄奥多拉这下也想不出办法了:“要不提前布局,想办法尽快开拓文兰?”

“这样代价太高。”郭康告诉她:“早期的开拓非常困难,经常路上就要死一半人。也就活不下去的蛮族能承受这种损失,换做其他地方人,更可能选择直接造反。”

“所以,最好的方法,反而应该是脱欢那个思路——等蛮族慢慢向西开拓,然后我们再下场,收割他们的开拓成果。这样,代价可能还会小不少。”

“但就算这样,也不知道够不够。明朝就是这个世界的‘银泵’,几乎是个无底洞。他们要是和爪哇元打海战打开窍了,学会了主动贸易来补充水师经费,可能缺口还得更大。”

“难道欧罗巴和文兰加起来都不行么……”狄奥多拉趴在桌子上,有些无力地说:“这到底真的假的,怎么会这么夸张。”

“这都是正常现象。”郭康倒是不怎么奇怪。

“中原人喜欢自称‘诸夏’,于此对应的就是‘蛮夷’。诸夏居住的地方叫中国,对应的就是‘外国’。”郭康告诉她:“在古人的世界观里,大体上就只有这两个部分。”

“他们经常懒得区分,喜欢把‘蛮夷’,或者委婉点说,‘外国人’,全都当做一体。但比较尴尬的是,历史上大多数时候,‘中国’确实和其他所有‘外国’加起来差不多。”

“这可真傲慢啊……”狄奥多拉感慨道。

“没办法。时间长了,大家早都养成习惯了。”郭康耸耸肩。

在他之前生活的世界,哪怕鄙夷塞里斯的人,都喜欢用“中国”、“外国”进行二元对比,证明中原文明落后。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怪的现象:哪怕一个塞里斯人在鄙夷中原文明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也依然采用着一种十分古老、十分傲慢的标准,把“外国”当做古时候那些不屑于区分的“蛮夷”——即使他们自己的主观意图完全相反,在表现上也依然如此。

所以,一个文明的内核是极难改变的——或许就不可能改变。这种天天拿自己比全世界的自负心态,可能就是长久以来积累起来的习惯,哪怕动乱和衰落,都不能消磨。

“要和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经济上有来有回,就需要一个至少规模差不多的群体。否则,明朝可能都不把我们当回事。”他解释起自己的观点:“所以我才认为,我们至少要努力整合地中海世界,才能达到这个门槛。”

“只当个中间商,显然不能满足要求。因为蛮族的管理过于落后,效率太低了。只有我们亲自去管理,才能发挥出这片土地的潜力啊。”

“跟这些家伙一起,怎么能建设好罗马故地呢?”他反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