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庄凌飞眼眉一立,怒喝出声。
他万没想到,这个家伙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番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嘛。什么案子如何已经明摆着,等到开堂审理,却惟恐证据不足,虎盟三兄弟的惨死得不到正义的伸张。毕竟连他这位王子都如此关注,并且给秦桧施加了压力。
换个方式理解,如果这案子往后拖两天,审理的结果是杜金山无罪,那这其中就有鬼了。有大人物插手干预,刻意给杜金山放水,让他得以逍遥法外。
秦桧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间接讽刺他庄凌飞置亲爹拟定的王法于不顾,偏帮着刚认来的便宜叔叔呢。
庄凌飞差点被气到七窍生烟。
“殿下不要激动。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殿下如果觉得有失偏颇,大可以问问围观百姓,看他们如何看待此事。”秦桧淡淡扫庄凌飞一眼,话说的不轻不重。其中含义要他自己领会。
“你!”庄凌飞一拂衣袖,道,“好!问就问,我怕你不成!”
说着就要往人群中走。不过,跟庄凌飞视线对上的人,纷纷低头,悄然后退。似乎很不想受到采访。他不信邪地看向其他人,竟是一样的结果。
庄凌飞还要往前走,深入到人民群众中,问个明白。左右胳膊突然被拉住,顾长卿低声道,“秦公子这一招堪称无懈可击。殿下又何必给他增加砝码。”
上官飞鹤也皱眉道,“他说的不无道理。章程自然要遵守,不过,特殊情况,难免要破例。他的要求不算过分。殿下就不要为难这些百姓了。”
庄凌飞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可不是这回事吗?秦桧这套准备好的说辞,既打破常规,又叫人无从挑剔。他去问百姓的意见,真是多此一举了。他们不愿说违心之语,又害怕得罪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可是……”庄凌飞看向杜金山,眼神透着担忧。
虽然跟杜金山是第一次见面,但庄凌飞对他却颇有好感。
杜金山吸引他的第一点,他从华夏来。其二,父王对他甚是看重。刚见面不久,就把蟓峨城全部秘密和盘托出。三,自己的宝贝妹妹偷袭不成,反倒在杜金山手里吃了亏。第二天一早,就拉小姑庄无暇一起,上门找场子。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丢份丢名声。败的那叫一个惨烈。
然后便是木土金和王二山的所作所为,他也刚得知这二者皆是杜金山不久。
撇开杜金山高深莫测的实力不谈,单是这份侠义精神,不怕得罪权贵,不怕遭人报复,不求任何回报,就让庄凌飞起了结交之意。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
庄凌飞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正确性。跟杜金山此次相见,虽然莫名其妙地认了他做叔叔,但不知怎的,他却甘之如饴,没有一点不满。反而欣赏他这种大大咧咧,只看重情义不看重身份的个性。
所以,即便庄无垢没有交待他,给予杜金山一定的方便。他也会毫不犹豫这样做的。
原本以为叫上顾长卿和上官飞鹤,给他们做个调停很简单。未料,秦桧是个刺头,咬住就不松口的主儿。关键时刻,给他来这么一手。
“吁――”杜金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步步走到庄凌飞身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大侄子,你这么阳光帅气,气质非凡。可别为叔的事儿自乱阵脚啊。你觉得叔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吗?告诉你,这案子不管什么时候审理,也甭管在什么地点,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本人无罪!死的人,哦不,死的狗全部罪有应得。我想,他们的主人,也快了!”
说罢,目光直视秦桧,脸上似笑非笑,一如既往的淡定。
“哈哈哈!果真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秦桧虽然在笑,眼睛却清冽如冰,没有一丝温度。视线转向上官飞鹤,道,“大人,你听见了吧,被告人都这么说了,您还在等什么呢?难道,您处理公务太过劳累,急着想回去休息?”
“你放肆!别以为你是大学士之子,我就不能奈你何!”上官飞鹤一声大喝,俨然也是动了真怒,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太过乖张,人都说过刚易折,这可不是好事。
“既然你执意要本官当众审理此案,本官成全你就是!你若再妄加揣测之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桧笑容一收,面色一肃,躬身道,“不敢,秦桧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伸冤心切,望上官大人见谅!秦桧感谢大人采纳建议。”
“行了。我们开始吧。”上官飞鹤衣袍一抖,习惯性地整理衣襟和下摆。
“香姑,叫几个小厮抬桌椅板凳出来!”秦桧面朝群芳园,底气十足地一声大吼。
香菇?什么鬼?杜金山差点扑哧笑出声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半老徐娘迈着小碎步,抖抖索索地越过崔刚的尸体,来到秦桧面前道,“启禀少爷,群芳园现在一张完好的桌子都找不到。不是化了粉末,就是缺角和缺脚的,抬出来怕不好用……”
“什么缺角又缺脚的?罢了罢了,你把人通通叫出来,大人问话,你们如实招来就是!”秦桧嘱咐一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群芳园没有,隔壁红英楼,斜对面的洛神阁自然有。两处的老鸨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当即差遣小厮搬了最贵重木料打造的桌椅出来,并奉上沏好的茶水。
就这样,永欢巷千古未有的一幅画面出现了。
街心位置,摆出个临时案堂。蟓峨城声望正隆的四公子在此集聚。并且恰好分为正反两方。更有近千名百姓在旁围观。气氛不可谓不诡异。
不过,案子一旦开审,走的程序就相当规范了。
秦桧是原告,自然由他陈述事情经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把剩饭再炒一下那么简单。当然,添油加醋一番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