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沈怀信埋头在她肩膀忍笑,被爪子挠了下后背赶紧哄人:“是我肚子在响,都快戌时正了,早就饿了。”
乔雅南哼哼两声,抬头看他:“你还没吃?”
“等你一起。”沈怀信扶着她坐好,将她散乱了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声音轻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用尽我们的能力、手段和头脑,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拼尽全力了,我们便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乔雅南轻轻嗯了一声,贴过去蹭了蹭他脸颊,直把人蹭得脸如红霞,热得能煎蛋才退回去。
沈怀信把她的衣裳从屏风上抱来放在床上,目光闪躲着不看她:“我去让人把菜热热。”
伏在膝盖上看着落荒而逃的人,乔雅南偷笑,哎呀,今天又当了回调戏俏郎君的小流氓呢!开心!
吃了顿热乎饭,两人去了小厅说话。乔雅南让香苗把带回来的那些玩具都拿过来给沈大人看。
以沈大人对雅南的了解,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打算:“让毛竹乡做这些卖?”
“别小看这些小东西,在常信县卖不出几个,可要是去府城卖那就不一定了。”乔雅南拿起竹节人在手里摆弄:“府城的孩子多半吃穿不愁,这点远非吃块糖都不容易的乡下孩子可比,可从玩乐上来说他们比乡下的孩子差远了。在乡下,不说上山摘野果下山摸鱼虾,就是随便一块木头都能玩出花样来,你见京城的孩子玩这些吗?”
京城孩子沈怀信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可怜,小心着措词帮自己说话:“我们小时候都玩七巧板,九连环,也很好玩。”
乔雅南指着那一堆:“如果你现在才几岁,想玩这些吗?”
沈怀信看着那个竹水车想了想它的几种玩法,点头:“会想玩。”.
“府城京城也不是家家都是富贵人家,多的是有几个余钱的普通人家,没有丫鬟小厮陪着打马球,踢蹴鞠,但是花几个钱买点这样的小玩具肯定还是乐意的。”
顿了顿,乔雅南转了口气:“我是这么想的,不一定对。”
“很对。”沈怀信把那个竹水车拿在手里,小小的水车做得很是精巧,打磨得也光滑,没有一点毛刺,按着一个个小桶往下,让小水车转起来。
“不那么富有,但也有几个余钱的人家才是府城的绝大多数,这些小玩意他们会舍得买去哄哄儿女,这个思路很对。”
想法被肯定了,乔雅南很开心,继续道:“这只是一个小的思路,整体来说,毛竹乡还有更好的路走。”
看着眼神发亮的人,沈怀信跟着笑了:“说说看。”
“毛竹硬,很适合做扇骨。另外,竹子可造纸。”乔雅南在纸上写下‘扇骨’和‘造纸’,各用一个圈圈住:“问题很现实,扇子做好了往哪里卖,造纸作坊谁来开,开了作坊造出纸卖往何处。”
沈怀信看着这两个圈:“我在府城呆的时间不久,不知道府城的情况,但是在京城,有专门卖各种扇子的铺子,有些会自己画好扇面送到铺子里挑扇骨,只是这扇骨也非常有讲究,毛竹乡未必能做出来。”
“做不好就学,一乡几千人,总有一些人能学会,不是所有事都刚好是会做的。但还是那个问题,做出来得有人接收。”
沈怀信最喜欢雅南这种往上奔的劲,如早起的晨露一般鲜活:“我请人来教,只要能做好,我能让它卖出去。”
乔雅南不意外,在扇骨那个圈府城的造纸作坊不少,但是质量参差不齐,这里的毛竹这么好,不能浪费了好东西。”
“沈家就有一家专为族中造纸的作坊,我爹挑剔得很,纸张不好他不会用,为了让他满意作坊没少花心思。”
乔雅南眉头微皱:“你想让沈家来?我觉得不合适,沈家最好不参与,其他人效仿不来。”
沈怀信听懂了她的意思,要想做出样子来让其他县跟着学,就不能让沈家参与太多,因为其他知县身后没有一个沈家为后盾。
稍一想,他道:“哪个府城都有几家大的造纸作坊,下月我正好要随你去府城,问问小舅哪家为人正派些,我去拜访一趟。不必我以家世压人,造纸作坊本就需要材料,毛竹乡满山都是,我有把握能说服他。”
六月十八是她出全孝的日子,没想到他会记得,乔雅南看向说得理所当然的人:“你可以去?”
“知县非故不得离开辖地,找个因由就是。”沈怀信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要吃挂落,安抚道:“新知府应该也是下月到任,正好去见。”
“能这么凑巧吗?之前那个知府看着对你挺好,换一个未必……”
沈怀信笑:“那位严大人和我爹并非一条道上的人,只是他即将高升,不好得罪我这个京城沈家的人,所以显得亲近。以爹的谋算,新来的反倒会是自己人,避免有人仗着是上峰给我使绊子。”
多智近妖,说的大概就是老沈大人这样的人,乔雅南一想到自己如今也被这么强大厉害的人庇护着,那颗颤儿颤儿的心肝都壮大了些。
“那我们就试试。”
“嗯,试试。”沈怀信起身握住她的手在‘造纸’下方对称的画了个勾:“以后都这般,你提供思路,我来落实,要是不成,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乔雅南身体往后靠在怀信怀里,她一个现代人,才不在乎什么发乎情止乎礼,趁着怀信难得的主动亲近这人,要不是怕吓到人,她都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吕先生就想从我这里再问点什么出来,我要如实说吗?”
“吕先生心思是多了些,但为人也算正派,而且她只听命于太后,不涉党争,这些尽可以和她说得详细些无妨。”
乔雅南点点头:“何叔还担心我是被她糊弄晕头了,怕我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她不会,爹曾说过她们不易。”
乔雅南深有同感,在这个皇权社会还能走出一条女大人的路来,何其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