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经理负责传达席家的意思时,宋舞包里还携带着一束助人为乐买的红玫瑰。

当时天色不说明亮,却也灯火辉煌,澜庭大门口的光亮能驱走夜晚的大半黑暗,仍无法驱走宋舞心里的寒冬。

灯火好似失去了温度,无法让她感到温暖,面前保安怜悯同情的眼神,和经理刻板又强硬的神色,让宋舞不得不做出反应。

“能让我跟席家的人通话吗,我可以解释,房子当初……”

“爱莫能助了宋小姐。”这么冷的天,经理跺跺脚,忍受着寒意,只希望快点摆平了面前的女人。

他也不过是按吩咐办事,上传下达的一个打工人,哪能改变上面资本家的决定。

还联系?他有那个权利吗。

经理:“您跟席先生以前交往过,能没他家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吗?您还是自己去沟通吧,我这实在不好插手……”

听着经理推脱的说辞,宋舞不好再与人为难。

而且她也不是会为难旁人的那种类型,就是受了再多的苦果再大的不公,难受到不行,都只会低着头沉默,仿佛犯错的那个人是她。

大概是看她这副无家可归的样子,在冬天的寒夜中看着过于可怜,经理搓着手提议,“您要不,今晚就在附近开个酒店,对付一下?”

宋舞呆呆地提起神,她仿佛受到的冲击比较大,连回应的力气都没了。

房子里有她的很多东西,她其实应该强硬地跟对方要求,进去一次将东西取回来。

但宋舞一张嘴就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她胡乱点了下头。

经理看到她另一只手掐在了手腕的皮肉上,像在隐忍,又像在抑制难受的感觉。

然后转身就朝外走了。

宋舞没有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两旁的树木相交成荫,路灯照出斑驳的光圈,供过往稀松的行人辨别方向。

过不了多久,宋舞脚步暂停,站在原地仰望眼前一家酒店大楼。

这里她住过,席岳还为她办了一张卡方便不时之需,席岳死后,宋舞有些地方就没再去过。

不知道那张贵宾卡还能不能使用。

宋舞犹豫了片刻,便走了进去。

不多时,“宋小姐,房间开好了,需要我送您上去吗?”工作人员亲切询问。

宋舞身上很冷,酒店里的暖风只让她冻僵的脸面恢复一点温度,她迫不及待想要先到房间里去洗个热水澡。

“不用……谢谢,我没带什么行李。”说完,宋舞将暗地里打量、窥探的目光抛之脑后,独自进入电梯。

房间在顶层,装饰得富丽堂皇,豪华又不失高级。

宋舞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关上门后,脱了鞋倒在沙发上,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茫然而愣怔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出神。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她在澜庭住得好好的,从未想过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像条被驱赶出来的宠物,如果不是上班,身上携带着包,里面有证件和卡,很快她就会流落街头吧。

“她去酒店了?什么酒店?好……嗯,知道了。”何同推开游戏室的门,对里面的人道:“老板,有情况了。”

季骁虞此时背对着、坐在地毯上,墙上有块大屏幕,虚拟立体的人物影像正在飞快地穿越一条荒漠,途中遇见子弹声响,在找到掩体后快速反击。

等到结束,季骁虞才摘下眼镜,丢掉耳机,懒洋而低沉地应声道:“什么事,说吧。”

何同到今天为止,才在老陈口里得知宋舞这个人。

他是季骁虞的秘书,大事到公,小事到私,季骁虞身边有几个女人,哪个最得他喜欢何同都清楚。

因为那些女人都是通过他的手,才能进一步跟季骁虞接触。

什么时候能有一场约会,见一次面,也都是何同代替季骁虞通知,对方根本不会亲自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

但是宋舞就不一样了。

她像个突然出现的意外,不受因素控制,不经他的手,直接被季骁虞关注着。

虽然这份关注的目的有些特别,但还是让何同惊讶她的存在,“发什么呆。”

突然一个抱枕砸过来,对上季骁虞锐利目光的何同瞬间神智一清,喉咙咳了咳,说:“老板,你要查的那位宋小姐,她今天确实没能回去澜庭,被拦在了大门外,不过人现在在一家酒店。”

“还有,席家的律师打电话过来,说庄太太为了表示感谢,过几天请你吃饭……”

后面的客套话,季骁虞懒得听,抬手示意何同打住。

显然他更关心宋舞那边的状况,手里随意地掂着游戏柄,慢悠悠地道:“酒店啊,酒店哪有平时住惯的大房子好住,是吧?”

季骁虞随随便便感叹一句,就让颇有了解的何同意识到他后面的话可能没那么简单。

季骁虞:“不对啊,无家可归不是应该留宿街头吗。”

他嗤笑了一声,让人心生颤栗的寒意。

那张俊脸上挂着散漫而冷酷的微笑,说:“席家对席岳他妈是不是太好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脑子都养废了,还能给机会让人跑到酒店去开着套房过夜?她用的是席岳的卡吧?”

“应该是……”

“停了。”

季骁虞是恶人做到底,要不给宋舞留一线生机:“还有银行那,找个正当时机和理由,暂时扣住她账户上的资金流动,别让她拿钱出来。去办吧,找人盯好她,有新的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他可不想即将到手的鸭子到时候被中途的意外弄飞了。

何同记下季骁虞的吩咐,轻轻关上门,又出去打电话去了。

他很少见到季骁虞这么针对一个女人,既要看到她落难,又要再伸以援手,这是多么大的恨意才能驱使他这么整对方?

是有仇吧?有吧。

宋舞在沙发上忽然惊醒,看了眼时间,才到半夜。

她进了酒店房间后,一直搞不懂今天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现在头晕脑胀,正要去洗个澡才发现自己没有能换洗的衣物。

但好在她身上这身衣服也是干净的,只要内衣物当天清洗烘干,其他都能接着穿。

跟白日里相比热闹的手机现在都已经安静了,宋舞现下睡意全无,无意中在列表里打开了季骁虞的消息框。

划过她跟对方的留言,目光停留在季骁虞白天发来的照片上。

要不要找对方帮忙的想法,如灵光一闪,在宋舞的脑子里不断摇晃提醒。

会被耻笑的吧?

前天夜里刚拒绝过对方,说过自己没有交易的需求,现在难道就要迫不及待打脸了。

宋舞难为情地闭上双眼,不敢再多想。

白天上班的时候,机构的人明眼看出宋舞今天的异常。

她竟然没换衣服就来了,冬天虽说一件外套能穿个两三回,但宋舞在其他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她看上去家境优渥,身上穿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有更换,每天穿着几乎不重样。

有的看不出牌子,有的明显在官网上一查价格贵得要死,现在难得出现重复穿着昨天-衣服的情况。

对于其他人的观察打量,宋舞也感觉到了,她想起即将被席家收回的房子,对方律师不知什么时候跟她联系,澜庭那边她又进不去。

就目前而言,与其纠结,宋舞更需要的是另找一个暂时能安顿的地方,公司宿舍不知道还有没有余位……

当人事那边传来消息后,宋舞的希望直接落空了。

而到了晚上,更坏的消息传来。

酒店那边的经理告诉宋舞,席家发现席岳以前的卡被人动了,已经在办理注销手续。

如果宋舞还想要续住,那就只能用她个人的名义申请,并且不能只付一天的费用,是需要客户资质及年限才有资格入住的。

显然宋舞根本不够,而现在普通房间能订,可宋舞所存存款的银行那边却出现了系统故障,需要时间维修才能恢复正常。

祸不单行,连日来的不顺如同厄运降临在宋舞头上。

不得已,她只有在看向手机里季骁虞的联系方式,这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两天、三天过去了。

深知愿者上钩、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的季骁虞,保持着有限的耐心继续等待着,只是这种超出他预料的等待让他很不喜欢。

如果宋舞聪明点,就该在第一天发现事情不对后,拉下脸皮向他求助。

这样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惜季骁虞的手机里除了其他人的消息,宋舞连个电话都没有跟他打。

这多多少少引起了季骁虞的不满,要不是他有派人随时盯着宋舞,都要以为她被人截胡了。

而事实上,宋舞正用着她所剩不多的现金跟手机余额,居住在一家小小的宾馆里。

不出这一两天,她的钱就该全部花光了。

大雪过后,是大风、冰雨,宋舞早上被宾馆的前台询问还要不要续住,续住要提前交费的时候,拎着皮包和袋子的她平静地摇了摇头。

昨天人事告诉她,公司宿舍有房间空了出来,她可以暂时在那休息,但是卫生需要她自己打扫。

宋舞同意了,她这种情况根本计较不了那么多。

而等到下班后,她要再去澜庭一趟,如果房子确实要被席家收回,那她要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搬出来。

希望这回没有阻拦。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宋舞下班了直接坐车过来。

和臆想中不太一样,她仅是跟保安说明了下,自己是来澜庭搬东西的,对方跟物业那边沟通了一声,就放她进来了。

可惜这份好运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宋舞站在门口发现,她在外面住的这几天,房子的门锁不知不觉就已经被更换了。

一种数次历经挫折的无力感朝宋舞席卷而来,愤怒、疲累、难过之类的情绪如潮水将她淹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事情会像一关又一关,仿佛没有尽头一样,重复出现新的阻挠。

宋舞腰身紧贴着墙壁,双腿缓缓滑落在地。

近几天睡不好吃不好,不仅让她身体感觉糟糕,就连心情都沉重的不行了。

怎么办……她身上已经没有余钱请人来开锁了,而且就是请人过来,光凭身份证也无法让人相信她就是这里的屋主。

季骁虞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走进电梯。

今天晚上有雨,让本就低温的天气更加阴冷,寒风还吹不断,对许多人来说实在是讨厌,但对季骁虞就不同了——今晚将是他最终收网的好日子。

希望宋舞有点眼力劲儿,别他妈的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