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得知万铎遇刺不治而亡的消息,晋文帝龙颜大怒。
他冷沉着脸,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周遭众人。
“废物!连个逆贼都看不住,你们就是这么为朕效力的?!”秦慕修挨着秦鹏站着,蒲兰彬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则是几个奉命给万铎治伤的太医。
所有人都垂首不敢说话。
晋文帝咄咄逼视,“都哑巴了!?”
太医中的一个颤颤巍巍上前回道,“禀皇上,实在伤得太重了,臣等赶到的时候,那贼子已是弥留之际,勉强用参片吊了半日性命,到底没能救回来,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
说罢,深深伏到地上。
另外几个太医见状,也跟着他一同跪下。
晋文帝冷沉着脸,也不叫他们起身,任由他们跪着。
大夫能治病救人,却不是大罗神仙,没办法同阎王抢人,晋文帝深知这一点,倒是不怪他们,只是为了震慑其余人。
他怒!万铎这么一死,燕王又逃脱在外,这些人的同伙,就再难揪出来!
一想到暗中还有无数条毒蛇潜藏至深、伺机而动,企图颠覆他的万里江山,他便恨不能将万铎的尸首拖出来再五马分尸。
这样想着,晋文帝看向了蒲兰彬和秦鹏二人。
冷声道,“秦鹏、蒲兰彬,你二人可知罪?”
秦、蒲二人闻言,连忙也跪下,请罪道,“微臣失职,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晋文帝盯着二人的头顶,声音微微发沉,“知罪就好。问罪的事情再说,先说说万铎临终前可有遗言。”
秦鹏和秦慕修身子伏得更低,齐声道,“微臣未曾听说万铎有遗言。”
蒲兰彬听了他二人异口同声的话后,微微拧了拧眉头,却没有说话。
晋文帝何等人物,目光锐利,明察秋毫。
一眼便看到了蒲兰彬的欲言又止,皱着眉头对秦家两兄弟道,“你俩先退下,蒲兰彬留下。”
秦鹏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糟糕,皇上这只老狐狸,是想将他们分开,一一审讯击破。
偏生蒲兰彬那厮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从万铎口中挖出什么,更不知会不会跟皇上说出什么来。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一不做二不休,将蒲兰彬也……为了三弟,为了家人,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秦慕修回头淡淡看了一眼蒲兰彬,神色倒是很坦然,“二哥,走吧。”
……
“朕听说,万铎死前,是你在给他守夜?”晋文帝眸光精锐,看着蒲兰彬。
蒲兰彬不卑不亢道,“皇上英明,当夜确实是臣值守。”
晋文帝闻言,正了正身子,“他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蒲兰彬沉默片刻,神情严肃道,“回皇上,万铎临死前确实说了些话。”
晋文帝聚光的眸子登时微眯,“他说了什么?”
蒲兰彬叹息,“他太虚弱,微臣并没有听清楚。”
他说完这话后,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他还是向皇上隐瞒了万贼身死的实情和他的遗言。
晋文帝眸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并不置评,而是继续冷冷看着蒲兰彬。
做皇帝这么多年,玩这种心理战,没人玩得过一个帝王。
蒲兰彬被晋文帝这么盯着,额头冷汗果然渗出。
想了想,他道,“微臣一开始怀疑是万贼他们的同党杀人灭口。但是押解万贼之事隐秘,沿路我们都是随时变换路线的,微臣实在想不通,刺客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路线的。”
这是避重就轻,抛了另一个可疑点给晋文帝。
晋文帝自然知道这一点,秘密押解就是他下的旨意,“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你们的行踪透漏给了刺客?”
蒲兰彬点头,“微臣也在想这件事。万贼被刺杀,说起来,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他既然敢起事,肯定是勾结了不少党羽,有些把握在手里。这些参与了的人,见谋逆势颓,自不可能再为他卖命,反而要害怕他供出自己,想要他的命,也实属正常。”
沉吟片刻,晋文帝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把这一众人都打发走后,晋文帝沉思良久。
蒲兰彬说得不错,暗中还有很多人,即便他已经登基二十年,把东秦治理地前无仅有的昌盛,依旧是不满意他这个“篡权”的皇帝!..
从前,他觉得不能重蹈武帝覆辙,要行仁政。
经过这件事,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有些人,就不配活在他的统治下!
唯有斩草除根,才能给子孙后代一个稳定的江山!
想来想去,晋文帝下了决定——
彻查!从京官开始查!
但凡揪出来对他这个皇帝不满的,诛杀之!仁政是给良民的,既然不想当良民,那就去菜市口吧!
圣旨一下,京城官场瞬间风起云涌。
得到消息的权贵官员们,人人自危,唯恐自己平日里或有行为不端,落得个身死家灭的结局。
晋文帝雷霆手段,在京城开始清朗彻查。
秦慕修将京城的动荡都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切,说起来,其实都是因他而起。
若没有他这个“前朝皇子”在,只怕万铎和燕王也翻不出浪花来。
再这样查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份就要暴露。
赵锦儿近期虽然一直在忙女医堂的事情,可还是感觉到了相公的变化。
她发现相公变得粘人了。
从前在泉州,他们夫妇二人,几乎日日同进同出如连体婴一般,来了京城,彼此都有了自己的事业,白天大多数时候各忙各的,晚上会搂在一起聊聊都忙了些什么。
可这几天相公却一反常态,一有时间就找自己。
这日,赵锦儿在医堂里,刚刚处理完一些棘手事,正自苦闷的时候,一抬头,竟就看到了秦慕修,不由喜地问道,“相公你怎么来了?”
秦慕修含笑,“今日没什么事,来接你回家。”
赵锦儿闻言,心里的阴霾,瞬间散去不少,赶忙跟花镛交待一声,就乐呵呵跟着秦慕修出了医堂。
路上。
秦慕修忽然问她,“锦儿,你觉得现在的日子好,还是咱们在泉州的日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