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上赶着做少主的人,少主和少夫人却都不稀罕她,逃又逃不了,偏生身上还带着这要命的母蛊,她活着一天就不被人待见一天,还有什么意思?.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得不死。
也许今日,也许明日,她这鲜花一样的年轻女子,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这样想着,青雾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呵呵,呵呵。
黑暗中,她发出了两声笑,这笑声,谁要是听见了,只怕都要被瘆到。
只见她神情突然变得松弛而向往,缓缓解开包袱,取出最漂亮的一件衣服,这衣裳,是她从前做瘦马时最喜欢的,每每穿上,颠倒众生,到了秦家,她不敢穿。
现在……现在还怕什么呢?
她带着笑容将衣服换上,又将自己平日里不敢戴的首饰都戴上,还细细擦了口脂......
她想,既然活着这么痛苦,不如死了,死了便一了百算了。
所幸她除了出身差些,身份不光彩些,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虽然妄想过勾引秦慕修,但哪家有权势的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如此,不算作恶吧?
没有做过恶的人,死后,应当是能去极乐世界的,不至于下地狱。
打扮好自己,青雾开始思考,怎么死?
上吊?不要,伸头伸出来,眼睛突出来,丑死了。
跳河?出不去,没地儿跳。
抹脖子?屋里只有一把剪刀,看起来也不是很尖利,只怕一下子抹不死,要连续抹几次,她怕疼。
难道寻死还找不到法子吗?
人之想死,过往回忆便会在眼前一幕幕上演。
青雾也一样,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
举凡瘦马,大多出自贫苦人家,须得丽质天成,当然,顾名思义,最重要的就是要瘦。
青雾才几岁就被家里卖给了瘦马贩子,接受了近乎残酷的瘦马训练。
瘦马贩子将她们一群小女孩集中在一起,从行止坐卧、一颦一笑起,皆有严格的标准,不听话就会挨打挨饿,青雾记得当时自己这一批,一起接受调/教的小姐妹有数十个,可到最后真正成功成为瘦马的却只有三个,这三个人,有一个就是她。
至于其余,大多都被发卖到了红楼楚馆。
只是这时候让她想起的,却不是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那个因为受不了妈妈管教自尽而死的小姐妹。
她是吞香灰死的,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僵了,青雾不是有意想起她,她只是想学一学她的死法。
想死很容易,活着才艰难。
青雾心里存了死志,直接去了柴房。
去柴房没人管她。
禾苗正好经过,见她也在此还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这两天乍暖还寒的,虽说快暮春了,但还是冷,赵锦儿担心囡囡冷,让禾苗来弄点柴火,烧个炭盆。
没想到遇到她了。
大家都不喜欢青雾,禾苗自然也不喜欢,想到她可能也是来捞柴火烧炭盆的,就在心里翻白眼,大骂娇气。
“你也要烧炭盆不成?”
青雾魂不守舍地点点头,“对,我烧火出点灰。”
“要灰做什么?”禾苗不由奇怪,促狭道,“你是为了灰不是为了御寒?要灰容易啊,厨房里有好多。”
“那可不可以给我一点?”
禾苗大方的点点头,“当然可以,走,你跟我去取。”
禾苗捡了柴火,领着她就去了厨房灶口旁。
等将灰给她后,禾苗发现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性子倒似平和了许多,要知道同样是下人,平日里青雾可是眼高于顶,丝毫瞧不起她们的。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道,“青雾,做丫头呢最重要的就是守本分,少爷和少夫人都是顶顶好的人,只要你好安分守己地当差,没人会亏待你,但你要是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待到事发那天,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青雾闻言,呆呆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端起灰盆,游魂似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回屋后,她不再耽搁,直接用方才得到的柴火灰,泡了满满一大碗水,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平静地将碗放到桌子上,然后爬上床平躺下,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轻轻闭上了眼睛。
赵锦儿拿着剪刀冲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躺在床上惨白着一张脸,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赵锦儿见状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取她性命,给秦慕修解蛊的初衷了,直接扔了剪刀,上去探她的鼻息。
青雾已经气若游丝,眼瞅着就要死。
赵锦儿大惊,转身四顾,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还残留着柴火灰的碗。
“青雾,你干什么了你!”
这跟赵锦儿想的不一样,她本来是来杀青雾的,可是这会儿青雾不用她杀就要死了,她却狠不下心来见死不救。
“来人,快来人!”
两个侍卫听到她的呼喊,直接冲了进来,禾苗也跟着进了房间。
赵锦儿心急救人,直接就吩咐,“去,准备一碗泥水,速度快点!”
一个侍卫匆匆领命而去,赵锦儿抬头看向禾苗,“还要一碗生鸡蛋清,禾苗你去,越快越好。”
“是,奴婢现在就去。”禾苗虽然想看青雾的热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但是赵锦儿的吩咐,她不敢忤逆,立即两脚生风跑去厨房打鸡蛋。
赵锦儿这边忙着救青雾,那边心里更惦记着秦慕修,吩咐完后,就对着另外一个侍卫嘱咐道,“等会儿他们回来,将泥水和鸡蛋清全部灌下去,你从后背抱住她,让人按压她的这里,还有这里。”
赵锦儿指了指胸口和腹部的位置,继续道,“直到她把所有秽物吐干净为止,记住了吗?”
侍卫应声回道,“少夫人放心,属下记住了!”
赵锦儿就匆匆起身,飞一般返回去看秦慕修。
回到房间内,她几步冲到床边.
却发现秦慕修已经停止了战栗抽搐,只仍旧紧闭双眼,面上苍白,两只手松松地耷拉在身体两侧。
赵锦儿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极力地忍住痛苦,轻声在他耳边喊道,“相公,相公!能听见我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