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妃没有想到阿芜会出现在这里,她虽然贵为四妃之首地位高于阿芜,但她却忌惮着阿芜背后有宁王撑腰,所以即使阿芜命人打落了她手里的金钗,她也不敢当面有什么微词。
只见刘惠妃主动上前拉起阿芜的手,装作一副亲昵和善的样子,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说道:“哎呀,原来是永乐郡主呀,真是出落的越发是个小美人了呢。”
刘惠妃身上薰着浓重的脂粉香,阿芜揉了揉感到不适的鼻子,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有些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
“呃,郡主你……”刘惠妃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然而阿芜并没有理会刘惠妃,而是绕过她来到了楚子凌的面前。
楚子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阿芜看不到他的脸,于是便提起裙摆蹲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阿芜刚蹲下来歪头看他,楚子凌就像受到惊吓一样,然后将自己的头埋的更低了。
阿芜很是不解,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疑惑的问道:“难道我长得很可怕吗?”
阿芜觉得就算她长得不好看,他也不至于像躲着洪水猛兽一样躲着自己吧?
“不是……”楚子凌依然低埋着头。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抬头?”
“我……”楚子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自尊心让他没法说出自己的苦衷。
他怎么会觉得阿芜难看呢?
正是因为阿芜像小仙女一样好看,所以他的心里才会更加自卑,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脸上丑陋的胎记。
“咦?你……流血了?”阿芜看到他散乱的头发下若隐若现的红色,于是她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丝帕想要帮他擦拭血迹。
“不,不要!”楚子凌慌张的想要避开,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阿芜看到了他左半张脸诡异的红色胎记,顿时受到惊吓跌坐在了地上。
“郡主!”春兰赶忙上前将阿芜扶起来,“您没事儿吧?”
刘惠妃见到阿芜被楚子凌吓到的样子,便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郡主,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那个生下来就带着诅咒的四皇子楚子凌,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免得招惹一身的晦气。”
而此时的楚子凌正像只受伤的困兽一样蜷缩在角落,不断用手去拨弄额前的长发试图遮住自己的左脸,泛红的眼圈将他的内心展露无疑。
没关系,他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可是……
为什么他的心还会这样刺痛?
阿芜看到楚子凌这副卑微无助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为什么?
他明明是大楚国的皇子,为什么却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难道仅仅因为脸上的那块胎记吗?
简直是太荒谬了。
自从出了郑淑仪那件事,阿芜就对皇宫里的人没什么好感,这两年她很少进宫来玩,因此也不太了解宫中的情况。
阿芜本来觉得自己失去双亲已是可怜,可楚子凌虽然双亲在世却没有得到过一丝的关爱。
相比之下,他才是那个可怜人啊。
刘惠妃见阿芜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便上前一步假装关心的说道:“郡主,我知道他刚才把你吓到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替你出这口气。”
“谁让你替我出气了?”阿芜转过身白了刘惠妃一眼,“我要你现在立刻给他道歉。”
“什么?”刘惠妃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你刚才命人把他按在水桶里那样折磨,难道就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吗?”
阿芜看起来是个娇娇柔柔的小美人,平时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可她生起气来有多难哄,楚璟炎比任何人都清楚。
宫道上还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现在阿芜态度如此强硬,这不免让刘惠妃在奴才们跟前丢了面子。
只见那刘惠妃咬着牙恼怒的说道:“郡主,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且不说本宫是四妃之首,你见了我不下跪也就罢了,现在你竟然还要我去跟一个贱妾生下的孽种道歉?”
负责保护阿芜的侍卫荆云听了刘惠妃的话,在一旁冷笑着说道:“惠妃娘娘,按照宫规郡主的确应该向你下跪行礼,只是我怕你到时候没那个命来承受郡主这一跪。”
“你……”刘惠妃愤怒的用手指着他正要发作。
这时刘惠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紫莺劝住了她:“娘娘,千万不可冲动啊,您想一想当年郑淑仪的下场……”
刘惠妃经过紫莺这一提醒,当下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寒颤。
郑淑仪……
刘惠妃深吸了一口气,不免有些后怕。
没错,她绝对不能为了逞一时之气,得罪了阿芜背后那个杀伐狠戾的宁王爷。
“哎呦,郡主,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让你给我下跪行礼呢。”这刘惠妃变脸比翻书还快,态度立刻就软了下来。
刘惠妃此刻是努力想要讨好阿芜,然而阿芜双手抱胸并不想理她,无奈刘惠妃只好顺着阿芜的意思给楚子凌赔罪,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众奴才们灰溜溜的离开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吹起阵阵冷风,春兰知道阿芜今晚要进宫看烟花,担心她晚上吹风会着凉,所以特意带了一件保暖的披风。
春兰给阿芜把披风的带子系好,温声对她劝道:“郡主,咱们也该往宴席那边去了,不然王爷要着急了。”
阿芜看了一眼天空中出现的淡白月牙,心里也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她并没有立刻回身上轿,而是走向了瑟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的楚子凌。
“给你。”
楚子凌眼前出现了一方浅黄色的丝帕,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雅兰香。
“你头发都湿透了,不擦干会着凉吧?”阿芜抱着膝盖蹲在他的面前。
“……”楚子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阿芜,十五年来她是第一个主动关心他的人。
阿芜见楚子凌看着自己不说话,便主动拽过他的手,将浅黄丝帕放在了他的手里,表情带着一些内疚的说道:“那个……我当时不是故意要大叫的,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其实脸上有胎记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我小的时候也经常被人欺负,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的感受!如果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
楚子凌从生下来那天起就被自己的亲人嫌弃、厌恶,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任何人的关爱,可现在阿芜却一脸认真的说要保护他。
不知是不是被风迷了眼睛,楚子凌揉了揉自己泛红的眼眶,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了。
“哎,你别哭啊……”
阿芜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这样哭,一时间也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那方丝帕被握在楚子凌的手里,阿芜也没有想太多,就打算直接用手帮他擦眼泪。
然而就在阿芜的手刚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一个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制止了她的这一行为。
“阿芜,你在做什么?”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离席前来寻她的楚璟炎。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