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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怕下雨,还特地给他们盖了一块油纸,防止被雨淋湿。
好在这个季节昼长夜短,等两人赶到粮食铺的时候,天还没黑。
粮食铺的伙计看见他们穿的衣着光鲜的走了进来,便知这肯定是个大单子,态度非常好的将两人迎了上来。
「夫人,您在哪家当差?瞧着很是面生呀。」
林青山缩在后头不敢说话。
苏秀禾不卑不亢的说:「我是在临山镇的宋家当差的,我家老爷命我来买点粮食好过冬,不知您这可有存货?」
「这可不赶巧了,今年的新米还没收上来,库房里就剩些陈米了。」
苏秀禾叹气道:「陈米就陈米吧,我家老爷的吩咐我不敢不从啊,要是没买到米,肯定又要大发雷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啊。」
伙计听了也是感同身受,「可不是嘛,我们这些做伙计的,不也是天天承受掌柜的怒火,一不留神就要挨骂。」
「夫人,你要多少米?我这库存也不算太多了。」
「大米和小米各来一千斤吧。」
一个成年人一年差不多能吃掉一百斤大米,省着点吃的话,天天喝稀的五十斤也凑合。
一千斤粮食,足够四五家人吃一年的分量。
大山村大概有一百户人家,一年按照最少的来计算,也需要五万斤。
当然她也没打算真的屯够五万斤粮食,能够买个五千斤,再加上每家每户的存粮,差不多勉强能把今年撑过去了。
群山县差不多大大小小有十几家粮食铺,五千斤粮食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大米十文钱一斤,小米五文钱一斤,一共十五两。」伙计算好账,苏秀禾就很干脆的掏了钱。
伙计见她这么爽快的掏钱,也爽快的赠送了两麻袋米糠。
两千斤粮食堆在板车上,像座小山一样高。
这可是他们村的希望!
伙计满脸堆着笑,「慢走啊夫人。」
苏秀禾刚要走,粮食铺子的掌柜的就匆匆下了马车。
「赶紧把牌子摘了,从今天起,大米三十文一斤,小米十五文一斤!」
伙计听到这价钱顿时一慌。
苏秀禾见情况不妙,一皮鞭狠狠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吃痛,飞快的跑了起来,惊的行人都四散逃去。
「趁着城门还没关,咱们赶紧出城!」
掌柜的听到马蹄声,才抬头看去,便看到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刚才那马车,是从咱们这儿走的?」
伙计顿时冷汗淋漓,先前还在为出了一个大单而沾沾自喜的他,现在感觉自己一只脚都迈进了阎王殿。
「掌,掌柜的,那个,那个……」
掌柜冷眼瞧着他,「结巴了?」
「是从咱们这走的,买了整整两千斤的粮食。」伙计哭丧着一张脸,他甚至还自作主张添了两袋子米糠。
「两千斤?!」掌柜的险些气昏过去,「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一下子卖两千斤粮食?」
他们库房里拢共才多少粮食,这就出了两千斤。
「可是,可是,我先前也不知道您要涨价呀。」
「你啊你,要不是看在你娘是我远房表妹的份上,我今天就让你卷铺盖走人!」掌柜的气得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去,把牌子换了,换成大米四十文一斤,小米二十文一斤!」
「可是……」伙计心想,这么贵,怎么可能会有人买?
「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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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县周围的村镇今年都受灾严重,有的村子,甚至颗粒无收,现在你觉得四十文一斤贵,等再过阵子,四十文一斤怕是都买不到!」
苏秀禾跟林青山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要是没赶上,就得在县里过一夜,又要多花一个住宿费。
酉时一过,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好在临近八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
莹白色的月光洒向路面,哪怕他们没点灯笼,官道依旧清晰可见。
两人驾着马车,一路往大山村行进。
四周极为安静,除了马蹄声,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这种安静,让苏秀禾心里慌慌的,就怕突然窜出来一群劫匪,把他们给抢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县里过一夜再说。」
「娘,县里住一夜又得花好多银子,咱们今天已经花了好多银子了。」粮食铺子花了十五两,那边成衣铺子也花了三两,加起来就是十八两,他不吃不喝要干好几年!
「听没听说过一句话,能花就能挣。」银子是花出去了,早晚她还会挣回来的。
「那万一挣不到了呢,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娘,不是我说你,你这样花钱的习惯可得改一改,咱们得从长计议,往长远的方向做打算。」
娘没见过世面,有了钱就可劲的花,他能理解,他作为一个在镇上闯荡多年的儿子,一定要让娘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好好好,娘知道了。」苏秀禾只觉得林青山跟唐僧似的烦人,先前还觉得这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有些吓人,现在只想让林青山赶紧闭嘴,她是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娘,你别敷衍我,你得保证,你看老三和老四年年的束脩还要花那么多钱,咱们得齐心协力,把老三老四供出来,等他们当了官,咱们不就能享福了吗。」
现在娘也变好了,老三老四也不像以前那样看不起他了,林青山觉得未来可期啊。
苏秀禾却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加把劲,努力点。」
她一直坚信靠别人吃饭,是最差的选择。
只有自己挣的,花的才踏实。
倘若一心依靠的人,突然有一点和自己倒戈相向,针锋相对,到那时,又该去靠谁?
「可是娘你以前不是说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在木工坊干干杂活,永远都比不上老三老四,我又该怎么努力?」
从小就不受苏秀禾喜欢的林青山,此刻眼底露出了迷茫之色。
仿佛过去的二十多年的日子,他都走错了路子一样。..
苏秀禾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才能宽慰他,便抚了抚她的背。
半晌后,她才缓缓的说出声,声音透着些许自责,「娘先前,是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