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小,但凤十九何等耳力,忍不住淡淡扫了一眼。
那人立刻噤声,缩了缩脖子。
纪宁玉也听到,忍不住辩解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们不要胡乱猜度。”
众人齐齐点头:“嗯嗯嗯!”
那模样,鬼都看得出他们没有相信。
纪宁玉有些无力,还有些尴尬,忍不住看向凤十九。
凤十九倒不在意这些,她向来是不在乎任何流言蜚语的,见他这样,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不用在意,我们清者自清,等相处一段时间,他们自己就会明白了。”
纪宁玉有些无言,道:“我是怕影响到你。”
“我有什么好被影响的?”凤十九感到惊奇。
纪宁玉欲言又止,但看着她,半响没说出话,最终苦笑一声。
点点头,“我知道了。”
凤十九也不知道他知道啥了,挠挠头,转身回去,打算看看自己带来的种子。
卖药能赚钱的前提是,她的种子还有活性,能种出来。
纪宁玉下意识跟上。
一群人也哗啦啦跟上。
不过大家都很有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什么时候不能跟,只到了山上,就各自散开。
那个说话的老者,召集大家去开垦土地。
既然决定种东西,就要把土地伺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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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玉一直跟着凤十九进屋子。
期间一句话也没说,很沉默,也很乖。
凤十九检查了一下种子,发现应该都可以种……至于是不是百分百能活,她也不确定。
但打开这个包袱,却叫她想起一些往事。
说起来,这包袱,还是牧魏闲给她收拾的。
或许他在做完决定后就后悔了,帮她将包袱收拾好,里头不仅放了种子,还放了银子,而且放的是银票,并不占地方。
连她常用的东西也收拾起来,甚至还有一套衣服。
甚至……连那颗药,都是有问题的。
凤十九扭头:“一直忘了问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而且还这么有缘分,找到自己。
“我来找你。”纪宁玉一笑,他记得他说过这个,看来是她忘了。
凤十九:“来给我收尸?”
纪宁玉脸一红,有些窘迫。
当初也是有点生气了,才会那么说,事实上他根本不敢想。
比起死,他当然期盼她活着。
“我更疑惑的是。”手指摩擦着,凤十九看着他,“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纪宁玉一惊。
凤十九:“新伤加旧伤,要不是碰到我,要是再晚上那么一天,半天,妥妥的无力回天,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要知道,她来之前,这人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先天体弱,很难根治,需要多养养,最好养得更好。
现在却……有早衰之相。
凤十九看着他,目光深沉,不经意间划过一抹杀意:“可是那老头子……”
拜老头子所赐,自己活这么多年,那么多次死里逃生,还是第一次被坑这么惨。
若非小黄来得及时,若非那颗药是假的,自己当时铁定死在那座桥上。
这仇,必报!
“不是。”纪宁玉失笑,却并未错过她那一抹杀意,联想她身体状况,且听寨子里的人说她还养了很久的伤……心中一沉,面上却微笑,他摇摇头道,“与他人无关,是我自己身子骨太弱,不适合赶路,这才如此。”
他笑了笑:“我的身体,你也知道。”
确实有够不好的,不能受累,不能心事过重。
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若真是如此,那便好。”
纪宁玉微微一笑,笑容虽淡,却如春风拂面。
他没说的是,那位老爷子确实没有为难自己,因他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但那位……却是实实在在对自己起了杀意。
只是不知如何,却没对自己动手。
或许是因为,装纯良装了二十多年,这纯良面具,他也摘不下来了吧。
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纪宁玉转身出去,“我去拎壶茶。”
“知道了,注意些,别被烫到了。”凤十九下意识嘱咐。
纪宁玉不免失笑,他只是身体虚弱,又不是小孩子……脑子里顷刻间闪过什么。
或许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她……竟一点儿不恨吗?
.
益州。
“少爷。”小六进来,递过来一个纸条。
“这是小八传回来的。”小八不是他弟弟,而且年龄与他差不多,只是一排下来,刚好行八而已。
他们养的这队人里,有人轻功好,有人刀法好,有人五感敏锐,有人存在感低……各有所长。
而小八,便是耳朵好,眼力也好,是专门培养的斥候。
不久前,他被吩咐,跟着一个人,出了罗阳,出了益州。
原本盘腿坐在地上,正懒散看天的青年闻言立刻精神起来:“谁?小八?快拿来。”
拨开一看,简简单单一句话,还分了好几段。
【乌云寨,久不归,活着】
后面似乎不确定,笔迹有些拖沓,但还是写道【似乎看到少夫人】
牧魏闲一怔,慢慢坐直了。
“乌云寨?”
手指在纸上点了点,示意小六展开说说。
小六绞尽脑汁,也没有丝毫相关记忆,委婉道:“或许是一个小地方。”
小的根本无人知晓,只有本地人知道那种。
牧魏闲:“去查。”
小六立刻转身出去,出去前停顿了一下。
牧魏闲:“有话直说。”
小六就道:“少爷,我好像听人说老爷请了益州王过来。”
‘过来’二字,刻意点重。
然而牧魏闲毫无反应:“哦。”
小六只好叹着气走了。
自少夫人走后,少爷也不伪装了,明明该是很好的事情,结果竟然连性子都冷漠了,一点都没有以前的亲切温和。
一点也不好说话。
不好说话的牧魏闲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火折子,擦亮了,将小纸条放在上面点燃。
火舌跳跃,不过短短一瞬,纸条就被吞噬殆尽,化成一撮灰烬。
透过火蛇,他似乎看到一道决绝的人脸。
“药是我吃的,小黄也是匹不错的马,你应当安全活下来了。”
那么多人又如何,他相信这难为不了他的十九。
“别怪我心狠,只有这样,我才能保全你。”
几十年的等待,爷爷……已经疯了。
“少爷,老爷有请,说是益州王来了。”小六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