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有意隐瞒你。”牧魏闲试图解释。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凤十九怎能相信,她摇摇头,轻声询问:“所谓刺杀,一开始便是骗局,是吗?”
那个断裂成两节的,带着相同花纹的长剑,还有牧魏闲滑稽的受伤方式,都昭示这一切为假。
牧魏闲没有作答。
凤十九已经从他态度中得出答案,忍不住苦笑一声。
她就说,她为了能成功逃命,苦心孤诣,算计颇久,甚至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查询消息,最后即便有漏洞留存,也不可能会这么明显,不仅让那个人认定自己活着,还准确找到自己家乡,这个连她自己都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地方。
“为什么?”她不能理解。
为什么要刺杀她?
或者说,为什么要伪装那个人派来的人,刺杀她?
牧魏闲继续闭口不言,只是用力握着她的手,几乎要将她手指捏断一样。
没有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意,凤十九垂着眼帘,自言自语做出猜测:“不理解一件事缘由的时候,就要从事情的结果看起,这件事的结果,是我愤怒的想要进京城,同那个人一断因果……所以,你们是想借此让我杀了那个人?”
这也正常,这一家子人,与当朝国君,都有不共戴天的仇。
但凤十九拧眉,仍旧觉得有哪里不对:“时间上的问题,从一开始,刺杀的人就是你们安排的……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你们就是……一开始就在布局,一开始就想着利用我。”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与那个人之间的关系,便想借此生事。”
竟然算计了那么久吗?凤十九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是何等手段?
想到几乎自己刚回来没几天,牧老爷子就上门,几两银子将自己带了回去。
这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啊。
真是……
闭了闭眼睛,凤十九想克制情绪,竟是眼泪先流下来。
面容控制的再好,仍透露几分狰狞痛苦。
埋线千里,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一开始就在局中,说不定……早在还没回来时,就已经被盯上。
这是何等心计啊!!
“娘子。”牧魏闲低低叫了一声,似乎心里也不太好受。
“你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虽然老爷子出手也狠辣,但直觉此事并非老爷子的意思,那就是眼前人的意思了。
凤十九睁开眼睛,看着这种陌生又熟悉的脸,觉得可真是……她摇摇头,“天真,善良,赤诚,甚至一开始还是痴傻状态,学狗叫,装疯卖傻……你可真会伪装,这么能豁的出去,怪不得连我都被骗过,而且被骗得这么惨。”
这么惨,这么久,若不是偶然发现不对,不知道要被骗多久——甚至或许连死了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到一阵荒谬。
“算计一切,不惜将自己和我绑起来,甚至在计不成之后,用苦肉计加重我的愤怒……”凤十九简直不敢直视那张往日极其喜欢的脸,“同床共枕半年多,牧魏闲,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用深藏不露,简直太过屈才,而她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词语能形容。
而她就是和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同床共枕半年多。
甚至为他改变自己性格,改变原则,甚至还天真的幻想未来。
凤十九道:“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感觉,感觉自己是如此天真。”
天真,乃至单蠢。
她推开牧魏闲,忍不住流眼泪道:“你真教我失望。”
幻想中的善良治愈的小甜甜突然一变,变成心机深沉的青年男性,凤十九瞬间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没爱了。
见他不松手,忍不住皱眉:“松开我。”
牧魏闲没有松手,他直觉他要是松手,凤十九就敢走。
“我跟你道歉。”牧魏闲低声道,“但你也要给我机会弥补。”
凤十九一瞬间看他的目光相当奇异——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固然我好骗,你也不能太过分,骗了还想骗。”她淡淡道。
“我并非此意。”牧魏闲眼神挽留,“我是真心想弥补。”
“破镜难重圆,覆水亦难收。“凤十九摇摇头,见他还不松开,忍不住一哂,“你是想捏断我的手指吗?”
牧魏闲瞬间松开。
凤十九趁这个机会,转身离开。
一只手抓住她的袖子,凤十九回眸,皮肤白皙的青年眼眶通红,神情隐忍:“便是我有错,难道你就没错了吗?”
凤十九一瞬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
牧魏闲盯着她道:“你亦有事情瞒着我,我们应当扯平。”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虽然没说,但眼神已经清楚表现出来,凤十九抬手,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脸苍白至极,但难掩昳丽姿容。
“你是说这件事吗?”
未从他面上看到丝毫意外之色,凤十九嘴角微掀,轻笑着嘲讽道:“我确有事隐瞒你,但我从未算计过你。”
“牧魏闲,我们扯不平的。”
凤十九抬脚出去,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站在这里,此刻俱是一脸震惊。
凤十九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想理会的意思,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这里。
吹了口哨子,似乎有马蹄声传来,她想起什么,对一脸恍然的纪宁玉道:“我们的约定,作废。”
纪宁玉慢半拍的点点头。
黄色的马欢快的踏着蹄子跑过来,亲昵的用吻部蹭了蹭她,凤十九摸了摸马头,翻身而上。
她一拉马绳,随时都能冲出去,对此地丝毫没有挽留之意。
也无一人挽留她……抬眼,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个拿着弓箭,将院子围的密不透风的人,凤十九表情逐渐严肃。
“牧魏闲。”她一瞬间就猜出这是谁的命令,策马回身,“你要拦我?”
“你不该走的。”牧魏闲神色淡淡,唯有眼睛还留着几分红意,“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该离开这里。”
你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