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瞪向电车乘务员室的方向,那里站着两个人,他们正肩并肩,同时将脑袋探进乘务员室中……再等等,根据叶山纯子的描述,乘务员室的窗帘是拉上的,看不见里面,呼喊也没有回应。
但从工藤新一这个角度往那边看,他却清楚地看到,乘务员室面向车厢那扇最大的窗户已经没了,越过那两人的发顶,工藤新一竟然能稍微看到电车车头处的风景。
工藤新一:“……”
有句话,他不知当讲不当讲……该不会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将人家乘务员室的窗户给卸掉了吧?
啊啊啊,他该不会是没睡醒,不对,是没从催眠药剂中清醒过来吧。
工藤新一拿出手机,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23:40分,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
一定有人在迷晕他后,篡改了他手机的时间。
因为他们在23:40分坐上末班车,他们在车上的时间至少过去了十分钟。无论怎么样,时间都不该是4月30日的23:40。
“唔……”就在这时,四仰八叉趴在过道地上的毛利小五郎醒了,他揉着微红的脑门,慢慢坐起身,抱怨着说道,“好痛,好像谁打了我……啊嘞?”毛利小五郎茫然地环顾四周,“天亮了?人都哪儿去了??”
“啊。”毛利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她惊呼了一声坐直身体,两颊微红,掩饰地说道,“我睡着了?”
“是我们都昏了过去。”工藤新一神情凝重,他拍了拍毛利兰的手臂,轻声道:“小兰,你看看你的手机,现在是几点。”
毛利兰连忙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正是23:40,日期则是4月30日。手机还没有信号,完全无法拨打电话。
“这就是那辆传说中会驶向如月车站的电车吗?”毛利兰扫视一眼四周,见电车上除他们意外那五个陌生乘客,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叶山纯子录音中的说的那五个乘客。但她并不认为他们跟叶山纯子当初遇到的人相同,父亲是侦探,竹马也是侦探,毛利兰的日常思维中不禁多了几分侦探式的思考模式,她放轻了声音,低声道:“是有意将电车模式维持成这个样子的吗?”
那些被叶山纯子分享了攻略的人在突然出现在这辆特殊的电车后,恐怕会第一时间认可她的全部说法,进而坚信如月车站的传说吧。
“真是的,小兰,你为什么要跟上来。”毛利小五郎在意识到他成功混入驶向如月车站的列车上后,慌乱只是一瞬,很快就被兴奋取代。只要成功带回千岛明奈,他就能够一口气获得一千万円的任务金。
但看着自己的女儿,毛利小五郎那点雄心壮志立刻就被担心取代。他可爱的小兰来到这危险未知的地方,爸爸他怎么能放心地调查真相啊。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爸爸。”
“真是的……”毛利小五郎嘟嘟囔囔地抱怨,哪怕知道自己女儿武力值超群,个别时候还会将他吓一大跳,他还是好担心。
就在这时,电车上那五个乘客陆陆续续醒来,他们表现得都很困惑与慌乱,似乎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和五条悟走了过来,在电车冲入未知的生得领域时,他们任由自己和因领域外层自带术式而昏迷过去的毛利小五郎三人一起拖入这辆散发着浓郁咒力气息的电车。
夏油杰蹭了五条悟的「无下限」,它自带的停止之力真的是防御的一把好手。不过,让夏油杰有些好奇的是,他和五条悟是因为来回坐电车,符合如月车站的进入标准才被拉入领域中,毛利小五郎三人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未醒的时候,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边打量着电车各处,一边讨论着如“将乘务员室窗户打烂会如何”,“从电车窗户跳下去怎么样”听上去就让年轻咒术师跃跃欲试的行为,间或对毛利小五郎三人也被选中的一点猜测。
目前已完成了将乘务员室玻璃打碎的成就,跳窗行动因没有多少意义而被删除,这会儿见人醒了,夏油杰和五条悟便走了过去。
夏油杰的目光在毛利小五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毛利兰的身上,他唇角微翘,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容,礼貌地问道:“毛利同学,我能看一下你的车票吗?”
“车票啊,好的。”毛利兰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她从背包里翻出车票,还未递给夏油杰,她的目光不经意瞟了一眼车票,忽然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啊”了一声。
毛利兰手中的车票乍看上去跟普通车票没有什么区别,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张车票上显示的起始点是新滨松站没有错,但目的地却不是她之前选择的西鹿岛站,而是如月车站!
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连忙翻出他们的车票,果然,目的地都变成了如月车站。
“怎么会……”毛利兰不解,“我在自动售票机上选择的明明是西鹿岛站,车票打出来后也是西鹿岛站。”虽然她买票的时候确实希望能够找到如月车站,解救被绑架的千岛小姐等人,但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
“一定是有人趁着我们昏迷的时候偷换了车票!”毛利小五郎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也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问题,除了被人趁机动了手脚,还能是什么原因!
一想到有人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对他宝贝女儿身上的东西偷偷摸摸,毛利小五郎这火气就上来了。
夏油杰拿出他和五条悟的车票,没有变化,依旧是新滨松站和西鹿岛站。他偏过头,小声对五条悟说道:“看来,除了来回倒车的方式以外,自动售票机也会随机给出前往如月车站的车票啊。”
他就说,指望两次睡过头坐过站的标准,能有几个人真正误入到如月车站里,那个地方果然还有后手。
“这里是哪里啊?”
“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有如月车站固定NPC嫌疑的那五个乘客嚷嚷起来,语气很不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在这时,这辆诡异的电车停下了。
车门打开。
车门外的站牌上,赫然写着きさらぎ[如月]。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的远铁电车末班车上。
“啊,那两个小鬼不见了!!”有侦探发出一声惊呼,“毛利父女和工藤他们也不见了!!”
“难、难不成他们进入如月车站了?”一个侦探助手有些害怕地说道,“那个传说该不会是真的吧。”
叶山纯子的话可能是在说谎,但就这么几个人的末班车上,好几个大活人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怎么想都很可怕啊。
“什么如月车站,一定是在刚才的八幡站,那些人趁机下车了!”一个侦探气愤地站起来,神情恼怒地说道,“如果如月车站真的那么诡异,那它的进入方式就该跟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毛利和工藤跟我们一样,都没有赶上之前22:20分发的那辆车,没有往返新滨松站和西鹿岛站,他们凭什么进到如月车站里!”
“可恶,我就知道那两个家伙没安好心思,肯定是他们在上车后跟那两个小鬼交换了情报,一起行动了!”
***
毛利小五郎:“阿嚏,阿嚏,阿嚏!”
如月车站的站台上,毛利小五郎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揉着鼻子,嘀咕道:“一定有人在念叨我。”
“身体没有问题吗,爸爸?”毛利兰摸了摸毛利小五郎的额头,发现毛利小五郎确实没有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都说没事了。”毛利小五郎摆手。
毛利兰一转头,就看到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盯着已经远去的那辆电车。
“新一?”
“啊,我就是好奇,那辆电车的终点站在哪里。”工藤新一挠了挠头,要不是如月车站的问题更大,他很想留在电车上,看那辆电车到底会开到哪里。
毕竟,自动驾驶的电车,他还是第一次见。
是的,下车前,工藤新一从被五条悟和夏油杰砸开的乘务员室窗户往里面看了一下,让他惊讶的是,乘务员室里,别说没有负责开车的驾驶员,那个房间里竟然连控制电车的各种仪器都没有,里面完完全全就是空的。
要不是电车已经抵达了如月车站,不及时下车,这辆电车就要驶向不知名的某处,工藤新一还想钻进驾驶室里好好检查一下。
——工藤新一并不知道,那辆电车的乘务员室,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空的。至于所谓的仪器,更是不需要。
——因为,真正操控那辆电车不断前行与停止的力量,其实是遍布整个乘务员室,似是血管又似是植物脉络的特殊咒物。那东西与电车下的铁轨相连,拖动着那辆电车行驶在轨道上。
——如果抱有“不下车,干脆坐到终点站再等回程车”的念头,恐怕在那辆电车行驶到一定距离后,那些遍布在乘务员室的血色脉络就会将赖在电车上不下去的乘客吞噬掉。
并没有猜出这个险恶走向的工藤新一暂且放下了对电车终点尽头的探究,他转身看向那五个抱怨不止的“NPC”,两男一女社会小青年正在抱怨,满身酒气手里还拎着一瓶烧酒的社畜大叔正在向毛利小五郎询问卫生间所在,而那个女高中生,也就是叶山纯子一心想要救出来的宫崎明日香正拿着手机找信号。
——跟叶山纯子在录音中描述得一模一样!
此宫崎明日香到底是不是叶山纯子心心念念的宫崎明日香,虽然那张脸和滨高的校服一模一样,但工藤新一依旧保留意见。
他现在很怀疑,隐藏在如月车站背后的组织出于某种恶趣味,故意以催眠、洗脑等方式训练出了这五个接引NPC似的人物,为的就是让他们将被选中的受害人带去某处的路上,以其表现让幕后的人取乐。
鉴于叶山纯子口中,这五个人都以着不同的方式死去了,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五人,极有可能是经历了整容和洗脑的其他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工藤新一心头的火在熊熊燃烧。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邪恶了!!
与有着宫崎明日香外表的女高中生搭了一句话,得到了叶山纯子录音中一般无二的反应与台词后,工藤新一神情凝重地与毛利兰对视了一眼。他和毛利兰发现这个录音笔后,一起快进听完了录音,他们的记忆力虽然达不到过耳不忘,但记一个七八分还是没问题。这些NPC一开口,他们立刻感觉到了熟悉。
就是不知道叶山纯子口中的血管、怪物这些东西要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每次祭典太鼓声响起就要死掉一人,这听上去太像是猎杀了。
工藤新一用力地攥了一下拳头,低声道:“果然应该去一趟那个山顶的神社吗。”
叶山纯子录音中所提到的,祭典太鼓声传出的地方,神奇光门的所在地。既然叶山纯子能够从那个地方离开如月车站,想必那里正是神秘组织与外界相通的地方。
在这种时候,一定要集合全部的力量,确保每一个都能安全抵达山顶神社。
工藤新一是这样计划的,毛利兰表示赞同,他们两个拉上毛利小五郎,正想要找夏油杰和五条悟——毕竟是一起来的,目标大同小异,他们的力量最容易集合在一起——然后再跟那五个被洗脑的NPC谈谈。
然而……
“诶,夏油,五条,你们往哪里走啊。”工藤新一连忙叫住往车站旁的村子走去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他一顿挤眉弄眼,那意思:这里危险啊,不要脱离集体行动啊,嘴上则说道,“我们准备沿着铁轨往那边的山上走,不如一起吧。”
“不要啦。”五条悟拖长了嗓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工藤新一,他揽住夏油杰的肩膀,大声道,“我要和杰一起去玩,你们跟着算什么。”
夏油杰配合点头:“是这样没错,我和悟要在这附近好好逛逛,回见啊。”
工藤新一:“……”这两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如月车站很危险,到处都可能有监控摄像头盯着他们的自觉啊,他之前在电车上的悄悄话都被他们给忽略了吗!
而且,根据叶山纯子的录音,如月车站附近的村子就是一个空村,一个人都没有,而五个NPC中的那个叫大辅的社会青年,就是在村子里遭遇了袭击,与众人失散。再出现的时候,他人已经神志不清,不能念叨着“救救我”,还转过来攻击了其他人,然后被其他人杀死。
当然,这其中有着大段诡异的描述,但工藤新一觉得,假的,一定是某种毒--药引发的病变。
见夏油杰和五条悟不跟他一起走,还想要进入那个危险的村子,工藤新一哪能坐视不理。他连忙上前,想要说句悄悄话拦一拦,但伸出的手还没有抓住夏油杰的手臂,夏油杰就向一侧躲了一下,让他抓了个空。
“夏油!”工藤新一气急大喊。
夏油杰站住脚步,他微微侧身,看向工藤新一。
“没关系的,工藤,我和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不会有事的。”夏油杰深紫色的凤眸平静地看向工藤新一,神态平和,有那么一刻,工藤新一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神龛上的神佛垂眸看来的目光,既悲悯,又无情。
工藤新一听到面前的夏油杰语气淡淡地说道:“倒是你和毛利先生、毛利同学要注意一点,尽量不要死在这里。不然,会有麻烦哦。”
工藤新一被震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夏油杰和五条悟离去的背影,直到毛利兰跑过来拍了他手臂一下才如梦初醒。
“没事吧,新一。”毛利兰对于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私自行动也颇有异议,主要是担心他们的安危,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能寄希望他们一切顺利,不要出事。
工藤新一看了一眼毛利兰,欲言又止。他以为自己已经摸清了如月车站背后的把戏,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应对这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表现,还有夏油杰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总觉得他们似乎掌握了更多的秘密,以至于身上一直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是了,是从容!
从始至终,夏油杰和五条悟表现得都非常从容,似乎完全不惧如月车站背后组织的势力。
工藤新一猛地站住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夏油杰和五条悟离开的方向,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人了,只能看到如月车站旁的村子里那一栋栋安静伫立的房屋。
“真是的……”工藤新一挠了挠头,又挠了挠头,嘀咕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奇怪,总觉得头发有些不对劲。
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洗澡洗头吗?
工藤新一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脑袋上正顶着着一只普通人看不到的大章鱼。大章鱼镶嵌着上百蓝色眼珠的硕大脑壳时而歪向左边,时而歪向右边,数目多达二十一条的长长触手如门帘一般,从工藤新一的脸上垂落。
大章鱼在空气中咕嘟着半透明的泡泡,它由着工藤新一驮着向前方走去,与它心爱的主人背道而驰。明明是从负面情绪中诞生出来的咒灵,这只有着二级实力的深蓝章鱼却忧郁地卷起一根触手,放在嘴边,嘀嘀咕咕地重复着诞生之初镌刻在它咒力之中的人类语言。
【……可怕……海洋……章鱼……聪明……】
与主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深蓝章鱼忧郁地含着那根触手,哀怨地低语道:【夏油大人……呜……】
***
出于人道主义派出一只咒灵保护工藤新一他们后,夏油杰就没将那边的进度放在心上。
他和五条悟走在这座没有一点生机的村子里,这里的建筑物仿佛蒙着一层雾霭,破旧又死寂,但房屋里却有着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这就让人细思恐极了。
两人没有在村子各处多停留,至于那突然从地面窜出来的血色脉络,那么明显的咒力波动,他们闭着眼睛也不会让那些东西缠在身上。
五条悟带着夏油杰,目标明确地找到了这个村子的边缘,那里栽种着一棵胸径两米,高逾二十米的的巨树,整个村子都不见有比这棵树更粗壮高大的树木。但跟其他枝繁叶茂的树木不同,那棵巨树的树枝都被截断了,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而从远处拉来的电线直接挂在了树干上。
五条悟用脚尖点了点那棵挂着电线还被削去了所有树枝的巨树根部,对夏油杰说道:“就是这里,两个领域拼接的地方。”
夏油杰绕着那棵树转了一圈,确定自己怎么也看不出这棵树的异常之处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咒力探入这棵树中,让咒力如溪流一般安静又潺潺地流动着,慢慢流到五条悟刚刚指出的根部位置。
“确实。”夏油杰细细地感知着领域拼接的咒力反应,这里有两股咒力,乍看上去是咒灵群体如出一辙的冰冷阴暗,但精细分析还是能够找出两者的不同,接口处并不顺滑,有一种勉勉强强拼在一起的参差感。
这些异常需要夏油杰放出咒力仔细感知才能够察觉,但五条悟打眼一看,就发现了这里。
六眼当真与众不同。
只是,不得不看得太清楚,六眼给五条悟带来的负担一定很大吧,不然他也不会在平时戴上这么一副全黑不透光的墨镜,夏油杰试戴过一次,戴着那副墨镜,他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
十五岁就不得不全天戴墨镜,以后再强一些,五条悟可怎么办,他的对外形象还能有救吗?
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夏油杰就被那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他一个激灵,脱口一句“你干什么啊”,一巴掌已经糊上了五条悟的额头,将人往外一推。
“杰在想什么啊,想得那么入神。”五条悟噘嘴,委屈地抱怨道,“我都叫了你好几声,杰都没理我。”
夏油杰抿了一下嘴唇,将那句“刚才在想你”咽了下去,他若无其事地抻了抻衣领子,然后道:“我在想,怎样通过领域拼接的缝隙,到那边去。”
“这个简单啊。”五条悟将手按在那棵巨树上,掌心泛起蓝色的咒力光芒来。
夏油杰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不详的预感,他连忙抓住五条悟的手臂,“等等,悟,我们还有救人任务,没找到人之前,还是别……”
夏油杰的话没有说话,因为五条悟的身体向上飞了起来,而在「无下限」的作用下,抓住了五条悟手腕的夏油杰也被带着向上飞起了一截。
夏油杰:“闹得太大……”
不仅是他,那棵被五条悟视作目标的巨树也跟着他们一起向上飞去。而随着他们的同步升空,巨树根部的泥土一阵蠕动,伴随着一连串的断裂声,那棵巨树在损失了大半根部后,终于只带着一点主根,跟两人一起升高了两米。
这个高度不高,但足以让那棵巨树仅存的树根脱离土壤。
夏油杰的嘴角抽了抽,虽然这场面看着很奇异,但实际上,就是拔树而已。
五条悟将那棵巨树扔到一边,它之前扎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坑洞来。而坑洞中,有鲜血慢慢溢出,很快就将那个坑洞灌满。
腐败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夏油杰不得不戴上痛苦面具。
是血,还是很不新鲜,已经腐败多日的臭血。
夏油杰默默地看着那个满是腐臭鲜血的坑洞,即使他是一位从小吃抹布味咒灵玉的狠人,此时此刻,他看着那臭气熏天的血坑,他还是不可避免踟蹰起来。
片刻后,夏油杰移开视线,默默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嘿”地一笑,他张开手臂,脸上露出一个得意又嚣张的笑容来。
“来吧,杰,你亲爱的挚友可以分享一个爱的抱抱。”
夏油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臂,但身体果断地贴了过去。戴着黑曜石耳钉的耳垂微微发红,夏油杰努力端起一张严肃正经的表情来,语速飞快地说道:“少废话,快点出发。”
“好嘞。”五条悟熟练地用「无下限」将自己和夏油杰圈进来,然后,跳。
“扑通!”
巨大的血花飞溅。
粗陋粘合在一起的两股咒力骤起波澜。
下一秒,笔直跳下血坑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消失了。
***
夏油杰不知多少次地感慨,五条悟的「无下限」真的是太好用了。如果没有五条悟的「无下限」,他就只能让丑宝二世给他吐一件雨衣出来,再让钻地蠕虫将自己吞进肚子里,等通过血坑抵达另一边后再让它将自己吐出来了。
夏油杰站在树林里,他试图呼吸着山林旷野中的新鲜空气,刚用力地呼吸了两下,他就默默捂住了鼻子,闷闷地道:“是新鲜的血腥味,感觉整个地界都快腌渍入味了。”
这边腥,那边又臭又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噫。”五条悟嫌弃地抬起一只脚,墨镜滑到了鼻尖,那双流光溢彩的苍蓝眼眸直直地盯着脚下的地面,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
“地下到处都是血管,隔着土还能感觉到温度,好恶心哦。”
夏油杰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看着脚下的羊肠小道,忽然有种难以下脚的感觉。
从如月车站旁村子边缘的血坑跳下来后,他们成功穿过了两个领域边缘的薄弱处,直接出现在一片密林中的羊肠小道上。小道两边的野草丛生,茂盛极了,原本就狭窄的羊肠小道因为这些杂草而显得越发逼仄起来。
好在两人在任务期间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向前走了百十来步,眼前的一切变得开阔起来,那座隐藏在山林之间的村落显现出来。
如月车站旁那个不知名村子里的建筑物虽然荒废已久,毫无人气,起码能看出现代的气息,那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村子却是落后破败至极,目之所及,尽是茅屋草房,看上去竟然比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旧阳炎村还差了不少,仿佛已经被整个时代抛弃。
唯一能稍微看出一点现代气息的,大概就是村子上方的电线,可这个村子的电线不用电线杆来架起,反而缠在村中的一些高大树木上。
就像之前那个不知名村子一样,高大的树木被削去了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缠挂上电线,权当是电线杆来用。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眼窝与两颊深深凹陷的年迈老伯蹚着半人高的杂草从小路一侧走了过来,他用一双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两人,哑着嗓子开口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白砂村?”
白砂村?夏油杰眸光微闪,他看了一眼那个老伯衣服上的脏污痕迹,片刻后,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说道:“你好,老伯,我叫工藤,这是毛利。”
五条悟微微颔首,以示夏油杰说的没错,他就是毛利。
薅假名而已,正常操作。
夏油杰继续说道:“我和毛利听说这边的白砂村中要举行祭典,这个祭典传承多年还极具地域风格,我们就想来这里长长见识。只是山路难走,我们不仅迷了路,背包还丢了。”
“原来如此……”白发老伯脸上冷硬的表情褪去,他的表情变得缓和,但他脸上的憔悴枯槁却因此越发醒目起来,整个人透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衰败感,“我是白砂村的村长吉田,我们村子确实正要准备举行祭典,仪式开始时间就在明天落日后。白砂村欢迎友善的朋友,小伙子,你们有福气了。”
“看来我和毛利确实很幸运啊。”夏油杰笑眯眯,见吉田村长走路费力,还伸手扶了一把吉田村长,“跟同伴失散明明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可我们却幸运地率先找到了白砂村。可惜我们的手机没有信号,不然还可以给我们同伴指个路。”
“同伴啊……”吉田村长站住脚步,苍白枯槁的脸转向夏油杰,“你的同伴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两个中年大叔,一个下巴上留了一撮小胡子,长得凶巴巴的。”夏油杰点了点下巴的位置,还用手指勾勒了一下胡子的形状,继续道,“另一个大叔留着长头发,天天板着脸,一看就很严肃正经。名字嘛,不知道,我们也只是通过一个民俗兴趣社团认识的,对话的时候用的是代号,对方真名是什么,我和毛利并不知道。”
吉田村长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村子最近并没有外人进入,看来,你们的同伴并不如你们幸运。”
“是啊,我们可是非常幸运的。对吧,毛利?”说着,夏油杰特意看了五条悟一眼,还抛了一个k。
五条悟微微瞪大眼,下意识“啊”了一声。
夏油杰:“???”
五条悟用力地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对,没错,我和……工藤都很幸运!”
内心:啊啊啊,冲老子抛k的杰好像是狐狸啊!就是那种在野外的深夜里出没,格外珍稀的那种紫眼睛黑毛狐狸,眨一下眼睛都像是在勾引人类拜倒在它的黑丝之下。要是惹急了它,它还会气得嘤嘤大叫,不像是在说脏话,反而像是在撒娇。
呜呜,这就是小眼睛的可爱之处吗?
完全没有将刚才那个k放在心上的夏油杰继续跟吉田村长搭话,有关白砂村的秘闻情报,能挖多少是多少,至于对方越来越温和,仿佛是在看自家后辈的眼神,夏油杰全盘接收并毫不犹豫地将其滤过。
【吉田太郎当前好感度:60】
【好感度描述:我们会在白砂村,一同侍奉在白砂神的脚下。将鲜血献给白砂神,让我们成为永远的家人吧。】
好感度分析里,满满都是象征着亲人的黄色,没有一丝杂色,毫无负面情绪。
只是,看看好感度分析,再看看好感度描述,夏油杰:这份看后辈的亲情,他可不敢要,要了恐怕要被放血吧。
这个老伯衣服上的斑驳污渍,分明是鲜血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
***
在吉田村长的带领下,夏油杰和五条悟进入到了白砂村中。
双脚甫一踩在村中的土地上,他们就感觉到了地面震动了一下。
咚。
咚咚。
夏油杰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按照悟的观察,这边的地下有着温热的血管,那这地面震动,难道是血管脉动?
能够完全展开领域的咒灵,最起码要有特级水平,这边生得领域的源头,会不会就是白砂村
正自思索间,五条悟凑到夏油杰耳边,低声道:“这是心脏跳动时带来的震动,源头是东边那座神社。”
夏油杰装作好奇地打量着村子各处,深紫色的凤眸循着五条悟的指示,瞥了一眼村子东面的神社。
白砂村建在山坳里,四周是连绵的山峦与茂密的树林,神社的鸟居高高伫立在东边的山上,有一条上百石阶组成的小路将村子与鸟居连在一起。从村子里往上望去,只能看到鸟居,并不能看到鸟居后的神社。
但五条悟说有神社,神社下是跳动的心脏,那肯定没有问题。
是了,他光想着白砂村心脏泵的功能下发挥出来。没有心脏泵,血管就不能将营养物质和氧气疏散至全身,并将废物回收。
血管是温热的,里面流淌着的血还是新鲜的,呈现出的是一种活着的状态,必然存在着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夏油杰微微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紧接着,他听到五条悟小声说道:“我找到祢木和彦和加茂贤人了。”对于六眼而言,站在人群中的咒术师即使没有动用咒力,对方的术式明晃晃地戳在那里,想装看不到都做不到呢。
夏油杰目光微闪,看来吉田村长的话仍有隐瞒。他看了一眼前方带路的吉田村长和村子里其他对他和五条悟这样的外来者毫不意外好奇的村民。
那些村民的面容是与吉田村长如出一辙的憔悴枯槁,脸颊深陷,整个白砂村简直就像是难民营一样,村民个个面黄肌瘦得可怕,眼神浑浊麻木,衣服上更是沾满了鲜血干涸后的肮脏污渍。
夏油杰忽然上前两步,叫住了前面带路的吉田村长。
“吉田先生。”夏油杰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不解与担忧,“冒昧问一下,村子准备开路吗?交通方便一些,对村子的发展也会很有好处吧。”
夏油杰没有冒然点破村民们身上的异常,他从对吉田村长的好感度描述不难猜出,白砂村一直信仰一个名为白砂神的邪神,鲜血是他们供奉祂的祭品,只要向白砂神献出鲜血,便能够被白砂村接纳,成为他们的自己人。
当然,夏油杰才不要当这个自己人,他倒是对将白砂神变成自己灵这件事很感兴趣。
夏油杰退而求其次,点出了村子的交通问题。
“啊,这个啊……”吉田村长异常平静地看向夏油杰,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村子的人并不希望村子发展起来……现在就很好。”
吉田村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他重复地说道:“现在就很好。”
夏油杰:“……”
讲道理,对方就这阴森森的态度,真能哄骗到误入村子的倒霉蛋吗?
哦,这里被困在生得领域中,进来的基本逃不了啊。
那就没问题了。
夏油杰在心里吐槽,面上却是一副理解的表情,点头说道:“也好,虽然交通不便,但能够更好地保持村子的传统,也是一种吸引人的特色了。”
“嚯嚯嚯。”吉田村长的脸上露出笑容,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就是这个道理,工藤。”
吉田村长停住脚步,站在一栋相对完好的木屋前,道:“这是老夫的家,你们可以在老夫的家里暂时两天,等我们白砂村的祭神仪式开始。”
“啊,谢谢您,吉田村长。”夏油杰拉着五条悟认真道谢,五条悟很敷衍地随便点了点头。五条悟的态度并没有让吉田村长不满,不仅是因为他们村子的人对外来者十分包容,更因为刚才夏油杰跟吉田村长套话的时候,给五条悟套了一个沉默不善言辞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