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一辆直升机悬停在了医院的上空。
陆执几步抱着简郁从直升机的扶梯走下来。
冷风呼呼地刮着,似乎冻到了人的骨子里,连五脏六腑都一片冰凉。
陆执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抱着简郁走下直升机后,直奔医院的天台走去。
简郁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一点都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医院的天台入口处,已经有一大批医生等在那里了,其中就包括这个医院的院长。
陆执每年给这个医院捐助的医疗器械都是以千万计的,所以院长对这次简郁的事也特别重视,亲自领着一帮权威的专家接诊。
陆执几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沉声道:“有劳。”
他的声音格外的紧绷,如果仔细听的话,甚至能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院长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很快,一行人迅速转移,从顶楼走下去,来到了医院内部……
急诊室门口。
陆执眼睁睁看着门口上方的红灯亮起,显示正在“急救中”,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也猛地提了起来,仿佛悬在荆棘之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就那么站在急诊室门口,神情冷肃,身形挺拔而紧绷,像是等着一个宣判。
他的手里紧紧抓着那件黑色大衣,然而上面早已经没有了简郁的温度。
简郁的体温那么低,甚至都没有一点能够残余在大衣上。
陆执的眸色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后紧闭了一下黑沉的眸子,再次睁开。
林博宇也站在门口等待着,他有些担忧地看了陆执一眼,随即说道:“你要不然坐在椅子上等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陆执整个人太紧绷了,如同一根拉紧到极致的弦。
林博宇担心万一等会急诊室里面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陆执也会承受不住。
然而,陆执并没有动,他死死地盯着急诊室的门,冷声道:“不用。”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比较冷静,但是林博宇知道,简郁突然晕倒这件事,对于陆执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林博宇做不到其他的,只能站在朋友的角度安慰陆执:“你也不要太担心。晕倒这件事不一定是个大问题,有可能只是低血糖。”
然而,这话却没有多少信服度。
林博宇说了两句后,自己也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不再说话,而是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陪着陆执一起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这种等待最是磨人的,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你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陆执的脸色越来越差,几乎快要克制不住了。
终于,急诊室的红灯暗了下去,门被打开。
院长和几个主任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执神色一紧,几步跨了过去,沉声问道:“怎么样?”
院长取下了口罩,有些为难地对陆执说道:“抱歉,我们没有查出简先生有什么病症。”
陆执紧紧皱起了眉:“那为什么会晕倒?”
这一晕倒就是两个小时过去了,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情况。
院长有些汗颜:“我们已经动用了所有的检查手段,但是目前来看的话,简先生确实没什么问题。”
陆执一下子抓紧了手中的大衣,手背上泛起道道青筋,厉声道:“继续检查。”
院长也有些发愁:“陆总,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们已经做到全方位的检查了,实在是束手无策。”
陆执的黑眸中如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来了几下,半晌才说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院长的头几乎都快要垂下去了:“这个,我们也无法给出保证。”
陆执的神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周身充满了压迫的低气压。
整个走廊上,瞬间静默无声。
有胆子小的护士,甚至悄悄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陆执的气场过于强大,他掌管了陆氏集团那么久,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然而,他一旦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些铺天盖地的威压倾泻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喘。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等着陆执的下一句安排。
最终,陆执缓缓开了口:“按你们正常的流程来。”
他这一开口,那种快要压垮人的低气压终于消散了不少。
院长连忙说道:“我们会将简先生转入重症监护室,二十四小时对他的生命体征进行检测,确保出现了问题之后,能第一时间对他进行救治。”
就这样,简郁被推出了急诊室,然后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在此过程中,陆执也只来得及看他一眼。
简郁还是之前那副昏迷的模样,安静地闭着眸子,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阴影,他整个人太过苍白,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几乎和床单的颜色别无二致。
他就那么闭着眼睛,整个人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很快,简郁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的门关上后,就只能从门上的窗口看见简郁的状态了。
几个医生在他全身上下布置了各种检测仪器,甚至还准备了呼吸机,就是为了防止情况突然恶化。
陆执透过那个窗口,一直盯着简郁看,视线一瞬也不曾离开。
林博宇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眼前这样的局面,实在是很糟糕。
这时,他不经意地扫了陆执一眼,却发现陆执的手背不知道在哪蹭伤了,正往外浸着血。
想必是在护送简郁来医院的时候,情况太过紧急了,所以不小心蹭破了手。
林博宇连忙提醒道:“陆执,你的手受伤了,赶紧去包扎一下。”
陆执闻言,只是抬起手看了一眼,随即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样,又放了下去。
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放到简郁身上去了。
林博宇叹了一口气。
他由衷地希望简郁早点醒过来,否则的话,陆执也会丢大半条命。
林博宇劝不动陆执,也没办法,只好转身下楼。
半晌,林博宇拿着两个创口贴走上来了,他把创口贴递给陆执:“不包扎就算了,贴个创口贴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陆执的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或许应该说他整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闻言,他接过创口贴,两下撕开,随意贴在自己的手背上。
林博宇任劳任怨地把创口贴余下的垃圾收拾好,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简郁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
期间,他从未睁开过眼睛一次。
与此同时,医生们还是无计可施。
因为根本查不出简郁有什么病,所以他们连治疗的方向都没有,只能每天进行各种常规地检查,然后给简郁打营养针,维持他身体的基本营养需求。
简郁昏迷三天,陆执却是三天没睡。
陆执每天会抽半天去集团,毕竟那样一个庞大的集团,如果少了他这个顶层的决策者,有好多工作都推进不下去。
他花半天时间,处理好一些集团的紧急事务,然后剩余的时间,全都待在医院,陪着简郁。
医院走廊里。
陆执神情冰冷,颀长的身体靠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墙壁上,眸光紧紧地盯着病房里的那个身影。
这三天,他格外的沉默,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言不发,跟入定一般地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
林博宇的办公室在楼下几层,他每天抽空也会坐电梯上来几次。
此时,林博宇上来之后,看着陆执,劝道:“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别等简郁没好起来,你又倒下了。”
陆执面无表情道:“不会。”
林博宇不赞同道:“怎么不会?你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我知道你的体格比一般人要健康,但是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
陆执还是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他的眸子比以往更加黑沉了一些,出声问道:“简郁一直这样昏迷着,他会觉得痛苦吗?”
林博宇也透过窗户,往重症监护室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回答:“一般来说不会,他陷入了昏迷中,整个人都失去意识了,并不会察觉到痛苦。”
陆执听到这话,神色总算是松缓了一丁点:“那就好。”
简郁那么娇气,那么病弱,如果这三天都处于痛苦中的话……
陆执不敢深想下去,只是随便那么假设一下,他的心就已经开始疼起来了。
林博宇担忧地看着陆执:“我觉得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说不定一觉醒来,就能得到简郁的好消息了。”
陆执缓缓说道:“我等着他醒来。”
林博宇叹了一口气,既无奈又着急。
一个人能坚持多长时间不睡觉?更何况陆执每天还要抽半天时间去集团,进行各种繁重的脑力活动。
要是简郁很长的时间都不醒过来的话,那岂不是……
林博宇正在思考着对策。
这时,秦衍提着一个果篮,急匆匆地从电梯那边跑了过来,他急都快哭出来了一样:“听说嫂子已经昏迷三天了?”
陆执一直看着病房里面,没有回答他的话。
林博宇代为回答道:“嗯,已经三天了。”
秦衍焦急地跺了两下脚:“都怪我爸妈,非拉着全家人一起去旅游,害得我现在才赶回来!”
说完,他也赶紧朝重症监护室的窗户看进去,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嫂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他万万没想到简郁上次失踪之后,再次出现在大家眼前就已经是昏迷状态了。
林博宇摇头道:“现在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会醒来,只能等。”
秦衍眉毛眼睛都快皱在一起了,整个人忧心忡忡:“嫂子快点好起来啊!”
这时,林博宇悄声招呼秦衍:“你过来一下。”
秦衍有些莫名地跟着他走到了楼道的拐角处,疑惑道:“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林博宇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你知道吗?你陆哥三天没睡觉了。”
秦衍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三天……”
林博宇连忙打断了他:“小声点,等会陆执听见了。”
说着,他悄悄探头往走廊那边看了一眼,好在陆执全身心都放在简郁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这时,林博宇才继续悄声说道:“等会我在水里放一颗安神的药,你把水端去给陆执喝。他要是再不睡觉,迟早身体也会支撑不住。”
秦衍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得郑重地点了点头:“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最后,秦衍趁着陆执短暂地坐下,回复合作商的邮件时,把那杯有安神功效的水端过去递给了陆执。
陆执本就三天三夜没睡觉,喝了这杯水之后,很快就有了效果。
秦衍和林博宇连忙一起把他扶进了一个空置的病房里,让他在病床上休息。
原本按陆执的情况,他喝了这药之后,至少昏睡十几个小时才对。
然而,他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转醒了。
秦衍和林博宇正守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陆执从病房里出来,全都震惊得睁大了眸子。
秦衍不敢置信道:“陆哥,你、你醒啦?”
陆执一步步从病房走出来,揉了一下太阳穴,声音低沉:“下次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他已经猜到是秦衍和林博宇做了手脚。
林博宇十分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他最近叹的气比以往一年都多。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陆执说道:“陆执,你真的需要休息。”
陆执照例是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前,看着里面的简郁,沉声说道:“我会等着简郁醒来。”
他必须时时刻刻掌握简郁的身体情况,才能安心。
林博宇再次说道:“可你的身体真的会支撑不住。”
陆执的语气丝毫没有波动:“我没事。”
林博宇知道无论如何也劝不动陆执了,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简郁能早日睁开眼。
否则的话,他这一病,拖垮的就是两个人。
简郁已经昏迷了五天。
这天上午,一个护士拿着记录本,来到了重症监护室。
她正在按照流程,查看简郁身体的各项数据。
结果这时,她发现病床上的简郁好像有了点动静。
病床上,简郁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护士立刻欣喜道:“简先生你终于醒了!”
说完,她瞬间跑了出去:“医生,医生,快来重症监护室!!”
简郁刚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混沌迷茫的,脑袋里像是灌了几斤水泥一般,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他就这么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茫然地眨了眨眼。
慢慢地,他的思绪清明了那么一点。
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他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根本没经过大脑的指挥。
他艰难而缓慢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枕头边,想要摸到什么。
然而,枕头边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简郁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记得他枕头边上应该放了一样东西。
而且那样东西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怎么会不见了呢?
简郁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更明显的神采。
他有些着急地再次摸索着自己的枕头,还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体,想把枕头拿开看看。
然而,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好像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了。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最终没能撑起身体来,而是再次跌倒在病床上。
他躺在病床上,有些急促地喘息着,然后努力回想自己到底遗失了什么东西。
想了好久,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枕头边应该有一只千纸鹤的。
那只千纸鹤怎么不在了?
几个医生冲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简郁眼泪汪汪的焦急模样。
他抬头,声音沙哑地问医生:“我的千纸鹤呢?我的千纸鹤怎么不见了?”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好在他们的专业素养都极高,其中三个医生来到了病床边,开始给简郁检查身体,另外一个则是快速退回走廊,给陆执拨打了一个电话。
陆氏集团。
会议室里,集团的高层正在开会。
主位上,陆执神色沉沉地坐在那里,听着其中一个高层做汇报。
他明明一言不发,但是周身的威压足以让人胆寒。
那个高层站在投影仪前面,一五一十地讲着自己的报告,声音都有点哆嗦。
其实,不止是这个高层,最近整个陆氏集团的员工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那些要直接和陆执对接工作的,更是每天都胆战心惊。
他们的这位总裁平日里就已经特别不苟言笑了,最近这几天,情况更甚,基本上半天下来,也说不了那么几句话。
陆执虽然不说话,但是他每一个眼神都具有足够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腿软。
特别是某个人如果汇报出错的话,那就更惨了,被陆执的眼神一扫,甚至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
员工们不知道陆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每天都暗中期盼着他们陆总的心情能够好起来,不然的话,他现在这种浑身都冒着冷气的模样,是真的很吓人。
会议室里。
那个高层在陆执的眼神攻势下,已经快汇报不下去了,说话都哆哆嗦嗦的了。
陆执皱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有两处数据都错了,这个报告重做。”
高层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等会一定会好好检查一下。”
他在外面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在陆执面前,也丝毫不敢有违背。
正在这时,陆执搁在会议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陆执垂眸看过去,看到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后,眸色瞬间深沉了几分。
他一把拿起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他来到外面没人的地方,接通了电话,如同等待宣判一般,等着那边的消息:“简郁怎么样了?”
那边激动地给他汇报道:“陆总,简先生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陆执紧绷的脊背瞬间松缓了几分:“我马上赶来医院。”
那个医生提醒道:“只不过简先生嘴里一直喊着千纸鹤什么的,我们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陆总您知道吗?”
陆执听到这句话,走向电梯的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快速朝电梯走去:“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
陆执推开了一间高级单人病房的门,然后看到了靠坐在病床上的简郁。
那一瞬间,陆执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抓住门把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简郁正垂着眸子,盯着雪白的被单走神。
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他转头看了过去。
他的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只能看清门口那个人的大致轮廓。
只不过简郁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弯了弯眉眼,浅浅地对着那个人笑了一下:“陆先生。”
随着简郁的这一声,陆执周身坚固的寒冰像是解冻了一般,他走进病房,关上了门,然后一步步朝病床边走去。
陆执此时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的世界里只有简郁一个人。
他走到病床边,俯身一把将简郁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简郁猝不及防被抱了满怀,呼吸间全是陆执身上传来的冷冽木香。
他顿了一下,也伸出手,环上了陆执的腰,纤细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陆执身上的大衣。
在这一刻,言语好像已经失去了作用,唯有紧紧的拥抱,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良久。
陆执松开了简郁,一双黑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询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郁坐在病床上,缓了缓地摇了一下头:“没有。”
他已经晕倒过好几次了,除了一开始的不知所措之外,现在已经比较能坦然面对了。
只是,简郁自己接受了这一点,他不知道陆执能不能接受,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陆执:“听说我这次昏迷了五天。”
陆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错过:“嗯。”
简郁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问陆执:“那你这五天是怎么过的?”
陆执坐在了病床边,直视着他的目光:“等你醒来。”
简郁抿嘴道:“就这样吗?”
陆执颔首:“嗯。”
简郁有些难过道:“可我觉得,你过得不是很好。”
陆执的气质比以往更加沉,眼睑下方也有一些淡淡的灰青色,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
陆执深深地看着简郁,一字一顿说道:“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别的他都不在乎。
简郁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告诉陆执,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晕倒了,而且每次晕倒的时间越来越长,大概率之后还会晕倒,而且可能某一次晕倒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简郁看着陆执那双黑沉幽深的眸子,有些难过地蹙了一下眉说道:“万一我以后还晕倒呢?”
他不害怕自己晕倒,而是害怕陆执为因此日夜伤神。
陆执听到简郁这句话,联想到他以前的一些表现,沉吟了几秒后,问道:“简郁,医生们都说查不出你身体的病因,那你自己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如果简郁知道自己身体的一些情况,那么所有问题都会合理起来——
简郁一直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简郁对他说下辈子再相遇,以及简郁前段时间的不告而别等等,所有违和的地方都能解释了。
因为简郁知道自己的未来,所以才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
简郁听到陆执的分析,微微睁大了眸子,心下一片震颤。
他没想到陆执会如此敏锐,居然能根据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猜测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简郁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陆执一双黑沉的眸子紧盯着他,既是探究,也有关注:“简郁,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执的眸光太过锐利了,仿佛能够洞察人心一般。
简郁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不再和陆执对视。
陆执见简郁有些害怕的模样,于是把声音放得更轻了一些,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我不是逼你,只是想要更了解你的身体情况。”
简郁摇了摇头,撒谎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实情。
他总不能告诉陆执,他是穿书来的,所以知道原著中的一些大概情节,然后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有绝症,只剩几个月的生命了。
他什么都不能说。
陆执一直注视着简郁,见简郁微微偏着头,不敢看他。
从陆执的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简郁苍白无助的侧脸,轻轻颤动的睫毛,以及一截脆弱白皙的脖颈。
看着这样虚弱的简郁,陆执瞬间心软了,连多问几句都舍不得。
只能以后有合适的时机再问。
半晌,陆执脱掉外套和鞋子,也来到了病床上。
简郁转过头去,就看见已经上床的陆执,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陆先生?”
陆执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然后和他一起躺在了病床上。
陆执紧紧地抱着简郁,闻着他身上清甜的味道,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气氛格外的祥和宁静,外面暖色的天光倾泻进来,让人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简郁先是惊讶了几秒,随即乖乖地缩在陆执的怀里。
陆执的怀抱格外的温暖,靠在里面让人特别安心。
他有点想要抬眸看看陆执,但是又害怕陆执继续问刚刚的问题,只能作罢。
好在陆执并没有继续问他身体的事,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声音低沉:“听说你刚醒来的那一刻,到处找千纸鹤?”
简郁一惊。
一时不知道眼下这个问题和刚刚那个问题,到底哪一个更难回答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撞在了陆执的胸膛上,企图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我当时刚醒,脑子还不太清醒。”
陆执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愉悦,可能眼下这一刻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刻了,他低声问怀里的简郁:“还没清醒,就惦记着我折的千纸鹤吗?”
简郁感觉自己的脸都在隐隐发烫了。
他干脆趴在陆执的怀里,一言不发,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偏偏陆执不肯放过他:“嗯?怎么不说话了?”
简郁闷声闷气道:“哑巴了。”
陆执笑了一下,哄他:“没事,你就算是小哑巴,我也会养着你。”
简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都怪陆执,突然说一些让人无法回答的话。
这时,陆执伸手取过了某样东西,然后对简郁说道:“手伸出来。”
简郁听话地伸出了手。
下一秒,他手里就多了一只千纸鹤。
简郁的眸子里闪过惊喜的光,抬眸看着陆执:“怎么在你这里?”
陆执解释道:“我已经让人把你在那个小城的东西收拾回来了,其中就包括这只千纸鹤。”
简郁的心情愉悦了一点,牢牢地把那只千纸鹤护在手中。
陆执挑眉对他说道:“这么喜欢?”
简郁抿了一下唇,如实地点了点头:“喜欢。”
陆执看着简郁眸底那些细碎的光,再次紧紧地将人抱在了怀里,郑重承诺道:“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身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简郁抓着千纸鹤,把头埋在了陆执的胸膛处,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