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订婚!?」
「你与百里两情相悦,尽早订婚有何不妥?」
竹欢脸颊一红,动作不自然的摆弄着傅玄麟特意为湛星澜定做的美服华裙。
湛星澜侧身凝视着她,试探性的问道:「竹欢,你该不会是不喜欢百里吧?若你不喜欢,那我便去告诉他好了。」
「欸,娘娘,婢子喜欢他!」
竹欢脱口而出,没有一丝丝犹豫。
湛星澜停下了步子,转身拉着竹欢坐了下来。
「竹欢,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为何不想嫁给百里啊?可是他给你气受了?」
「百里墨他对婢子很好,只是婢子若是嫁人了,那王妃娘娘身边便只有甜儿一人了。您待婢子恩重如山,婢子就没这么没心没肺的舍了您嫁人去,岂不有负于您。」
闻言,湛星澜握住了竹欢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手。
虽然她和竹欢只相识了不过一年多,但竹欢对她尽心尽力,言听计从。
这样忠心耿耿的丫头,她早就当做妹妹一样疼爱了。
「竹欢,若今日你同我说你不喜欢百里墨,我断然不会强求你嫁给他,但你明明心悦于他,就不该顾虑旁的。」
「你要是为了我而放弃了一个疼你爱你的好郎君,那我可是要自责了。」
「还有,你呀也不必担心嫁妆的事儿,百里是亲王府的典军,俸禄自然不必多说,光是玄麟这些年给他的赏赐便足以买下京中地段上佳的宅院,但无论他出多少聘礼,我给你备下的嫁妆必是他聘礼的双倍。」
「虽说百里是个耿直忠义之人,断不会轻贱了你去,但女儿家贵在自立自强,便是没有一技之长,好歹有银钱傍身,到底底气足些。若你高兴,哪怕自个儿经营些营生都好,只别亏待了自己。」
湛星澜一弯似清泉似的眸子盈盈望着竹欢,清冽明亮,至纯至真。
竹欢眼眶一红,拉着湛星澜的手跪了下来。
「王妃娘娘,婢子能伺候您是婢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岂能再劳王妃娘娘为婢子筹备嫁妆?万万使不得啊!」
「傻丫头,快起来。我将你视为我的妹妹,你出嫁,我自是你的娘家人。我呢唯一盼着的就是你过得好,至于旁的,都不要紧。」
竹欢哽咽的应了应,算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湛星澜依着夙寒的规矩,给竹欢和百里墨合了生辰八字,然后按明媒正娶的礼制逐一安排。
知道的是亲王府典军与王妃的近身侍婢的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闺秀出阁呢。
不过竹欢到底是翎王妃的近身侍婢,只要没越了礼制,办得再风光也没人敢说什么。
接下来几日,湛星澜为竹欢忙里忙外的筹备婚事,另一边寻找敖瑾的事,她也没有半分松懈。
湛星澜每隔三日便去一次相府,名义上是为珈凝诊病,实际上是去与珈凝商议有无敖瑾的行踪。
只是珈凝在相府住了数日,除了总是受到柯善琮的骚扰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她们甚至一度怀疑敖瑾根本不在相府。
但细想一圈,能够对敖瑾不利的,也只有柯敬丰和傅霆轩了。
如今的傅霆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控制不了轻功一流的敖瑾,那可疑之人就只有柯敬丰了。
于是珈凝决定再在相府待上一段时间。
这日,她如常从相府出来,却正好瞧见了领着醉鬼儿子回府的柯敬丰。
看这架势,应该是柯善琮这个不省心的又去喝花酒了。
柯敬丰满脸怒意未消,但等对上湛星澜的眼睛,便立马强作镇定的躬身道:「翎王妃娘
娘,怎的今日不多陪陪珈凝公主,这便要走了。」
「珈凝公主在清夏堂修养多日已经见好,就无须本王妃再多加操心了。本王妃府中尚有繁多琐事,先行告辞了。」
「翎王妃娘娘慢走。」
柯敬丰紧绷的脸,明显放松了许多。
湛星澜颔首一笑,提裙下了台阶。
但当她与柯善琮擦肩而过时,倏地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啧,这味儿可够冲的。等等,这酒味儿好熟悉啊。】
忽而,她灵光一现,回身道:
「哦对了,柯相公。」
柯敬丰沉下的老脸立马又附上了假笑,「翎王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柯大郎君饮的是西域贡酒吧,这种酒寒性极大,万不能以我们中原解酒汤醒酒,还是等他自个儿酒醒为好。」
「多谢翎王妃娘娘好心相告,老臣记下了。」
话毕,两人各怀心思对望一眼。
二人表面看着平静如水,内里却已翻起千层巨浪。
就是这简短的两三句对话,湛星澜的内心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上了马车,湛星澜便让车夫尽快赶回翎王府
然而,她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刚要下马车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翎王府门外。
她连忙下了马车,敛起焦躁的模样,挂着笑容迎了上去。
「波弥王今日到访,不知有何事?」
樊狂转过身来向湛星澜做了个波弥国见礼的手势,举手投足雍容雅步。
「翎王妃莫见怪,今日孤唐突来此,是想郑重与翎王与翎王妃道个别。」
「道别?」
「孤在京中逗留多日,皆因高娘子舍身相救而身受重伤,如今高娘子已然痊愈,孤也可放心离开了。」
「原是如此,不知波弥王何时动身呢?」
「明日一早。」
「这么仓促?」
樊狂眼睑垂下,眉宇间蒙着一层失落。
「本就该早日离开的,只是心中有结难平,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尽早离去于己于人都是件好事。」
这话旁人听了或许不解,但湛星澜前日去看望高禧谙的时候,亲耳听到高禧谙说,她与湛墨北近日感情升温。
看来这位波弥王是被伤了心了。
湛星澜眨眨眼,柔声道:「波弥国被嵇隽搅得乌烟瘴气,波弥王身为一国之主自是该早些回去主持大局,明日一早我便与王爷一同去为波弥王践行。」
「翎王妃有此心,孤心中感念万分,但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若来践行岂不太过伤感,还是平平静静的走比较好。」
「先前我与王爷遭女干人陷害,当街受脊杖之刑时,波弥王还为我们仗义执言,若我们不为波弥王做些什么,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樊狂咧起嘴角,打趣道:「若翎王妃实在过意不去,便答应孤一件事。好好看着墨北,莫要让他再惹得高娘子不悦。」
「啊?」湛星澜愣了一下,旋即掩面笑了起来,「好,若日后二哥欺负禧谙,我便拿棍子狠狠的打他。」
两人笑得开怀,这一幕恰好被傅玄麟看见。
他脸一黑,鼻息沉重的对百里墨说道:「不是说王妃去了相府吗?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额,兴许是珈凝公主没什么发现,所以王妃娘娘就早早回来了吧。」
「王妃和波弥王很熟吗?」
「波弥王和王妃娘娘的二哥是结拜的异性兄弟,那王妃娘娘便是波弥王的妹妹,两人关系或许不错。」
听着
百里墨的认真分析,傅玄麟的脸更黑了。
「王府门口谈笑风生,成何体统。」
话毕,傅玄麟大步流星上前,无比自然的搂住了湛星澜的肩膀。
「王妃在与波弥王聊什么呢?怎么这样开心?」
湛星澜身子一紧,整个人都几乎跌进了傅玄麟的怀里。
「玄麟?你不是入宫看望母后了吗?」
「你我夫妻心有灵犀,我猜你今日会早些回府,所以才婉拒了母后与她共进晚膳,想着回来和你一同去笑春风吃些好吃的。」
傅玄麟一脸宠溺的垂眸望着她,那目光灼灼得就差当场亲一口了。
一旁的百里墨费力的憋着笑。
什么婉拒了皇后共进晚膳,傅玄麟分明是被靖帝生生赶出长安殿的。
靖帝撵人时还一脸的嫌弃,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慈父的模样。
关于当电灯泡这件事,樊狂就要比傅玄麟识趣得多。
「既然翎王与翎王妃要去笑春风用饭,那孤便先行离开不多打搅了。今日一别,恐日后无缘再见了。还望二位好生珍重,孤就在波弥国静候翎王声振寰宇,睥睨天下的那一日。」
傅玄麟听着樊狂话里的意思,瞬间明白了今日樊狂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湛星澜,朝着樊狂拱手道:
「本王与王妃也等着波弥国国泰民安的那一日,这一路路途遥远,还望波弥王善自珍重,早日抵达波弥国。」
「波弥王方才的嘱托,我定牢记于心,波弥王放心即可。夫君既已祝君平安,那我便祝愿波弥王早日觅得良缘,不负余生。」
「二位的祝愿,孤忠心领受,告辞!」
樊狂潇洒离去。
他在湛星澜所遇的人之中,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
但就是这样一个过客,不问缘由的帮助了傅阅馨脱离苦海,终成眷属。
他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吗,身在异国他乡亦可为正义挺身而出。
湛星澜相信,终有一日,波弥国会在他的统领下繁荣昌盛。
彼时,波弥王离开。
宫里便传出了一个好消息。
「太子被废,傅霆轩被封为邕王,即日起前往封地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