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后躺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一具棺木之中!
她瞪大了眼珠子,连滚带爬的从棺木中爬了出来。
棺木前的烛火骤然被一阵妖风熄灭。
“啊!”
岳后发疯了一般往法门殿的大门跑去,可大门被关得严严实实,任凭她如何推拽都纹丝不动。
“救命!来人啊!”
她几近崩溃,连手指甲嵌入门框,扣得鲜血直流也毫无察觉。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皇后殿下……”
一阵阴风刮过,岳后的后脖颈瞬间僵住了。
是白溶月的声音!
一股森森寒意从后脊直窜脑门。
岳后愣怔的呆站在原地,满脸惊恐。
“别过来,别过来……”
“转过身来。”
白溶月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瘆人的话。
岳后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双脚像不听使唤似的慢慢转了过来。
“睁开眼。”
岳后拼命摇着头,紧闭着双眼扑通跪了下来。
“不要,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十三年了,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三年!”
白溶月的语气突然加重,一阵狂烈的阴风也旋即刮过。
岳后连磕了好几个头,每一声都清脆响亮。
“溶月,我知道你恨我,我给你抄写佛经,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白溶月冷笑一声,尖锐刺耳的笑声几乎能把岳后的耳膜刺破。
“原谅?你以为你抄几页佛经,就能赎清你的罪过了吗?”
“十三年前,你串通立政殿侍卫文戍,喂我喝下毒药,毁我清誉,让我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在陛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白溶月披散着头发,一袭墨色的长裙将她的显得愈加阴森。
她向岳后步步逼近,岳后盯着她的裙摆一个劲儿的后退。
“不!不要过来!溶月,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也不好过,每当午夜梦回之时,我便后悔自己从前所做的一切。溶月,你原谅我好不好。”
岳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没了一国之母的仪态。
“你若真的后悔,就不会害得我的麟儿双腿残废!”
一听白溶月说到这个,岳后愕然止住了哭声。
“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从前做过所有的错事,没有什么是我知道不了的!麟儿八岁那年,是你引诱他走进了摇摇欲坠的景华宫,是你命人推下了木梁,是你!害得我的麟儿双腿残废!”
白溶月抬起一巴掌便扇在了岳后的脸上。
“你何等蛇蝎心肠,竟然对一个仅仅八岁的孩儿痛下杀手!若非我麟儿福泽深厚,恐怕他当时已经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陛下太过宠爱你,我怕陛下更疼爱麟儿,所以……我知错了溶月。”
“岳琳琅,你私通侍卫文戍,与其勾结毁我清誉。企图杀我麟儿,斩草除根。如今见我麟儿势强压过了太子,你便以所谓压胜之术嫁祸麟儿与他的王妃。如今,又纵火将我活活烧死。你怎么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饶了我吧,我来世给你做牛做马,你别杀我。”
“我不稀罕你做牛做马!我要的,是你的命!”
白溶月突然恶狠狠的说道。
周围再一次掀起了阴风阵阵,棺木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巨响。
偌大的法门殿顿时铜铃声四起,恍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
“不要!”
岳后尖叫一声,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以为小命难保之时,周围的一切全都回归了寂静。
她试探性的抬起了头。
却瞬间石化住了。
只见周围已恢复了明亮,而白溶月正一脸愤慨的怒视着她。
她定睛瞧着脸色红润的白溶月,心下一惊,这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白溶月?你没有死!”
然而除了白溶月,她的身边还站着傅玄麟,湛星澜,章未晞和贤妃。
“你们……”
岳后红着眼睛,抹了一把鼻涕。
她到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原来你根本没死,一切只不过是你们联起手来演得一出戏罢了。”
湛星澜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了恢复神志的岳后面前。
“是啊,母妃早在大火之前便被掉包了出来,真正死了的人,是昙香。当初王爷并没有杀了她,而是将她囚禁了起来。如今,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岳后瞪了湛星澜一眼,恶狠狠的说道:“果然是你的计策!”
“是你逼我的。”
湛星澜收起了笑容,挑眉道:
“其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席怜儿。”
“席怜儿?关她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双双中毒,面目全非的那次吗?真正的下毒之人,是席怜儿。而她所用的毒药正是慈昌国王室秘毒火容花。”
“席怜儿假借柯婉宁之手,嫁祸给了何芙嫣。这本来是她们三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可不曾想,柯婉宁身边的丫头香草在给你下毒之际居然被昙香撞破。”
“而昙香又心生歹念,继而对我下毒。因果循环,天理报应。你见我恢复容貌便强行将我扣留在了宫里,为你制药解毒。”
“殊不知,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偷偷与母妃见了面,还获悉了十三年前整件事的真相。”
“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便有了为母妃翻案的想法。只不过中间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一再被耽搁。”
“不过幸好啊,有皇后殿下推波助澜,我们才能顺利救出母妃。”
湛星澜阴阳怪气的冲岳后一笑。
岳后怒道:“这关我什么事?”
“欸?要不是皇后殿下急于将我们除之而后快,我也不会将计就计呀。说来你可能不信,当年八皇子的生母清昭仪,乃是我的师父左君清。”
“她临终前曾留了一封书信给我,信中说,她的皇儿遭人杀害,并以厌胜之术做诅咒。那个凶手,就是你岳琳琅!”
“如今,你想起了我和师父一样会方术,所以便故技重施用厌胜之术诬陷我,还趁机将玄麟的身世推上风口浪尖。”
“不过,你让席怜儿为你准备了七阴断魂丹和赤乌回魂丹,殊不知席怜儿买来的药与当日的火容花都是出自慈昌国的王室秘毒。”
“我们顺藤摸瓜加上有珈凝公主的襄助,很快就抓获了那个来自慈昌国的商贩。”
“有了那人指认,你和席怜儿都无从狡辩。”
岳后冷笑,“哼,是又如何?”
湛星澜耸耸肩,说道:
“皇后的计策的确高明,也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天道好轮回,你的计策早已被我识破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从我被软禁在公主院起,你往后所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贤妃,章尚食,包括你身边的采薇,她们这几日所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将你绳之于法。”
登时,岳后望着贤妃和章未晞目眦欲裂。
羞愤恼恨一股脑全涌上了头。
“贱人!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章未晞,我于你有知遇之恩,你竟然陷我于不义!”
“皇后殿下,婢子得蒙您照顾,不敢忘记您的大恩大德,但婢子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岳后气得发疯,指着章未晞的鼻子骂道:“贱人!你给我闭嘴!”
“皇后殿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还是认了吧。”
“屁话!就凭你们几个在这儿装神弄鬼,也想让我认输?傅玄麟,湛星澜,你们私自逃出宗正府,勾结贤妃和章未晞帮助罪妇逃脱,本后倒要看陛下会如何治你们的罪!本后这就去找陛下来!”
岳后说罢转身打开了法门殿大门。
原本怎么样也打不开的大门居然就这样轻松拉开了。
但等她气势汹汹要去找靖帝的时候,她却傻眼了。
只见靖帝就站在殿门外,正黑着脸,裂眦嚼齿的死死瞪着她。
靖帝嘴唇上的胡须不停的抖动,宽厚的身子也不停的发抖。
岳后大脑一片空白,“陛下……”
啪——
一记清脆悦耳的巴掌扇在了岳后消瘦的脸颊上。
巨大的掌力扇得岳后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的一边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可她顾不得疼痛,赶忙跪起身来抓住了靖帝的衣摆。
“陛下,陛下不会真的信了这几个奸人所言吧,是傅玄麟和湛星澜设了局陷害妾,妾是无辜的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靖帝一脚踢开了岳后,怒道:
“寇淮!传朕旨意,昭告天下,皇后岳氏琳琅构陷杀害妃嫔,屡次残害皇嗣。身为夙寒皇后,其恶行罄竹难书,天理难容。即日起,废去其皇后之位,择日赐死!”
赐死!?
岳琳琅彻底傻了。
她瘫软在地,眼眶噙满了不甘的泪水。
冰冷的地面透着寒气,却不抵她心里的寒意。
“陛下当真无情,你我夫妻十数载,竟然要将我赐死……”
“拖出去!”
靖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充满了厌恶。
他甚至不愿再多看岳琳琅一眼。
废后赐死的旨意第二天便传得人尽皆知了。
岳琳珑知道此事后,更是让安国公连上了五道奏折,力求不要冤枉了皇后。
可无一例外,所有的奏折全都被靖帝原封不动的打了回去。
前几日还风光无限,大鱼大肉的东宫,今日突然像被打进了贫民窟一样,除了柯婉宁的吃食之外,几乎见不得一丝肉腥。
柯婉宁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试探性的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傅霆轩。
“殿下,好歹吃些吧。等吃过了早膳,婉宁陪你一同去向父皇求情。父皇看在皇孙的份上,兴许会饶恕母后。”
“本宫吃不下。”
银筷重重放在了筷托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柯婉宁有些无措的看着傅霆轩愤然离席的背影,心里一团乱麻。
她很清楚,没了皇后,傅霆轩的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
现在唯一能保她荣华富贵的,就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
思及此,她将手放在了小腹上,沉沉道:
“孩儿啊,你一定要争气,阿娘的后半生就全靠你了。”
就在这时,香草慌忙的跑了进来。
“太子妃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冲撞了皇孙你担待得起吗?”
“婢子知错,只是……”
“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香草定了定身形,努力镇静的说道:
“陛下下旨,说要赐死席侧妃,寇公公已经在去承恩殿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