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贤妃邀约湛星澜

湛星澜见傅阅馨如此自责,便安慰道:

「无妨,七姐对此事莫要挂怀。当年之事,宫闱之中讳莫如深,七姐能为澜儿问询此事已是很难得了。」

傅阅馨目光切切,伸出手指朝天竖起。

「我傅阅馨对天立誓,今后澜儿便是我的傅阅馨的至交,若有人为难你,我便与之以命相搏!」

湛星澜笑着拉下了傅阅馨立誓的手,「好啦,今日你便要搬离皇宫去公主府居住了,应该开心才是啊。」

不管怎么说,能以绵薄之力去帮助一个可怜的女子,对湛星澜来说也算得欣慰之事了。

湛星澜与傅洛襄目送着傅阅馨踏上马车离开了皇宫。

那扇高挑气派的宫门徐徐敞开又徐徐关上,将这宫里的繁华与艰难一并桎梏。

「七姐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如今能获封德安公主,迁居公主府,真可谓守得云开见月明。」

傅洛襄满目羡慕的望着走远的马车。

湛星澜扭头看向傅洛襄,「十姐似乎很羡慕七姐。」

「羡慕,却也不羡慕。」傅洛襄一双秋水似的眸子逐渐迷离,「这皇宫里的女子生存皆不易。出身如二姐一般,也难免被自己的生母折辱打骂。富贵如七姐一般,纵使母妃身份尊贵,也要被迫前往异国和亲。就连我的养母与九姐,她们那般跋扈嚣张,也得仰人鼻息才能生存。」

湛星澜有些迷惘的盯着傅洛襄。

她不过比傅玄麟早出生了两日罢了,这心境却如同七十岁的老妇一般。

这皇宫里每个人的心思都深如潭渊,湛星澜早已见怪不怪。

可傅洛襄眼下的状态和语气,完全不像面对傅盈溪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湛星澜抱胸看着傅洛襄,刚想张口说话,却被突然走到她们面前的一名小宫婢打断了。

「婢子音儿见过十公主,见过翎王妃娘娘。」

「音儿姑娘,我记得你好像是贤妃宫里的丫头。你是来送七公主的吧,你来晚了,她已经走了。」

「婢子是专程来请翎王妃娘娘的,翎王妃娘娘若得空,请与婢子往怡蓉殿走一趟。」

湛星澜眉头一蹙,眼神一转,不知贤妃此举欲意何为。

听说昨夜贤妃哭了整整一宿,也不知她是欣慰女儿不必再远嫁,还是生气傅阅馨让她这个同为和亲公主的母妃蒙羞。

「今日本王妃身子略有不适,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吧。劳烦音儿姑娘回去向贤妃代为转达本王妃的歉意。」

既然判断不了贤妃是喜是怒,还是不要贸然前去得好。

「贤妃吩咐,若翎王妃娘娘有所顾忌不肯前去,便让婢子与您再说上一句话。若翎王妃娘娘听后还是不肯去,那往后翎王妃娘娘也不必登怡蓉殿的大门了。」

「什么话?」湛星澜疑惑道。

音儿欠了欠身,便上前凑近了湛星澜的耳朵。然后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几个字后,便垂首后退了一步。

「翎王妃娘娘,话已带到,还请翎王妃娘娘自行定夺,去亦或不去。」

湛星澜的目光突然变得敏锐了起来。

她转身对恢复如常的傅洛襄说道:「十姐,贤妃娘娘请我去怡蓉殿小坐,我怕是不能陪你回公主院了。」

傅洛襄温柔一笑,「无碍,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傅洛襄便离开了。

湛星澜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傅洛襄神色的转变。

不过她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湛星澜转回头来,严肃道:「音儿姑娘请带路。」

皇城之中宫殿繁多,无一不是繁华巍峨,雕栏玉砌。

可若论最特别的宫殿,那便唯有贤妃的怡蓉殿了。

此处清净远人,宫殿周围一片翠绿环绕。

远远看着不像个后宫嫔妃该住的地方,倒像是修仙之人居住的地方。

也难怪上回湛星澜半夜路经此地会被傅阅馨的哭声吓个半死了。

走进院中,青绿如竹的瓦片鳞次栉比。

素白的墙与墨色的地面相映,颇有泼墨山水画的意境。

若不是亲眼所见,湛星澜是不会相信在宫中会有这般素雅静谧的宫殿的。

音儿将湛星澜领进了殿中便退至一旁。

湛星澜看向坐于殿中身着青紫色百花裙的女子,盈盈欠身道:「妾身见过贤妃。」

今日见到的贤妃,要比曲江探花宴那日见到的要素净得多。

贤妃身材丰腴雍容,姿色艳丽,最适合那种华贵端庄的衣裙。但今日这一身穿在她身上,倒是另有一番韵味。

贤妃笑着抬了抬手,圆润白皙的脸庞,却能明显看到尖尖的下巴。

「翎王妃请起,坐吧。」

「多谢贤妃。」

湛星澜站直身子,挪步到了一侧的席子上落座。

「翎王妃既然来了,想必有许多话要问吧。」

贤妃抬眼看了音儿一眼,音儿便默默的退出了殿外,顺道关上了殿门。

偌大的宫殿,瞬间只剩下了贤妃和湛星澜。

「贤妃让音儿传话,说事关纯贵妃,应是贤妃有话与妾身说才是啊。」

贤妃闻言挂笑道:「素闻翎王妃聪慧过人,心思缜密,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也不怪我家阅馨如此信任你,甚至放手将自己的后半生全部押在了你的身上。」

湛星澜回笑道:「同为女子,妾身不过是想拉七公主一把。幸好眼下七公主脱离了苦海,获得了自由。」

「自由?身为和亲公主,从穿上嫁衣的那一刻起,生死自由便由不得自己了。」

贤妃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落与安慰掺杂交织的神情。

「不过,阅馨是幸运的,她遇见了你。起初我以为你会帮她是因为你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利用她从我这儿得到有关于纯贵妃的消息。」

「但我还是低估了翎王妃的良善之心,即便阅馨未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也没有停下帮助她的脚步。作为一个母亲,我心里是很感激翎王妃的。」

「今日不论翎王妃问些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我也会将我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翎王妃。不过等翎王妃出了我这怡蓉殿,今日之事我便会忘得一干二净。此后无论何人问起你我交谈之事,我都会三缄其口,永不再提。」

湛星澜知道贤妃此举是为杜绝后患,于是便爽快的应下了,「一言为定。」

「其实说起来,你与纯贵妃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样的古道热肠,一样的聪慧良善,一样的医术高明。」

「纯贵妃会医术?」

「是啊,她父亲白政大将军虽是武将,可她却喜好舞文弄墨,钻研医术。她与你阿娘唐安歌可是当年名动京城的两位奇女子啊。」

「原来我阿娘与纯贵妃也是旧识。」

贤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光是旧识,她们关系也十分要好,乃是义结金兰的一对姐妹。我入宫时,纯贵妃还是个闺阁娘子。因我是和亲公主,所以一跃成为了宫中最得宠的嫔妃。」

「可就在两年后的千秋宴上,陛下见到了白溶月,只那一眼,陛下便对她彻底沦陷了。从那之后陛下

对白溶月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心里也再容不下其他人。」

「起初白溶月是不想要嫁给陛下的,可半年后唐安歌与湛大将军喜结连理,白溶月或许是见到自己的好姐妹夫妻恩爱,便突然想通同意了入宫为妃。」

「次年正月初六,白溶月以美人之位嫁给了陛下,从此成为了后宫专宠的妃子。一时艳羡后宫,风头无两,成了皇后和后宫女人最厌恶的嫔妃。」

「我起初也十分厌恶白溶月,因为她夺走了陛下全部的宠爱,让我成为了皇后眼中的笑话。可直到我不慎流产,她不计前嫌救回了我的命,我才算是真正的了解了她。」

「后来,我与她渐渐相熟,再后来我们一同怀有身孕。她被册封为了贵妃,赐号「纯」,而我则被册封为了贤妃。因为我与纯贵妃交好而得到了陛下的恩宠,所以也有不少妃子调转草头假意与纯贵妃交好。」

「这后宫,简直是纯贵妃一人的天下,甚至有传言说陛下要废后重立纯贵妃为后。皇后出身寒微,最想得到的除了陛下的恩宠,还有无上的权利富贵。因此,皇后视纯贵妃为死敌,恨不能将她杀之而后快。」

贤妃说到这儿时,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目视前方,数年前的一幕幕好似重现在眼前一般。

「纯贵妃盛极一时,该获得的,不该获得的,都尽在她的手中。可直至麟儿五岁时,宫中却突然传出了纯贵妃与人私通的传闻。」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晚。。。。。。」中文網

十三年前。

寇淮捧着一碗参汤走进了紫宸殿。

「陛下,已经戌时三刻了。您批了一下午折子了,也该歇歇了。」

靖帝闻着这参汤的味道,便立马阴沉下了脸。

「皇后又来过了。」

「皇后殿下担忧陛下龙体,所以便亲手熬制了这碗参汤送来。」

「哼,皇后哪里是担心朕的龙体,她是担心她的皇后之位。若她下回再来,便不必将参汤送进来了。」

靖帝有些生气的放下了御笔。

「近日来,宫中易后的传闻甚嚣尘上。皇后便忙不迭的让安国公夫人拉拢一众老臣上奏,说什么纯贵妃蛊惑圣心,实不堪为后宫之主。简直一派胡言!」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