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犹豫了几秒,她又将那串号码一个个删掉。
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她直接趁着还外套的机会把他约出来谈谈盛阙行的事情,他会来吗?
她心底隐隐有些不易察觉的期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从何而来。
细细回想着昨天在会所的那几个小时,她余光一直在注意他。
他跟章环宁谈天说地……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霎时间,她又像被泼了冷水,再三思考后找出来张文博的手机号打过去了。
“路老师。”张文博很快接起。
“麻烦你帮我约一下周总,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见一面谈谈盛阙行补课的事情,另外他的外套落在我这儿了。”
路千宁将外套从后面拿过来,上面残留着淡淡的烟味,她指腹轻轻抚摸着黑色的纽扣。
“这……”张文博正在开车,打量着后座周北竞的脸色,片刻说,“路老师,补课的事情我来安排行程,至于外套的事儿是私事儿,您自己联系周总吧,我在开车,先不跟您说了。”
挂断了电话,他赶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回头问了句,“周总,我这样安排行吗?”
语气不乏有着讨好的意思。
于他看来,周北竞心里惦记路千宁,才会搞这么多事情。
“怎么?还用得着夸你?”周北竞面色一黑,眼皮抬起盯着他。
他赶紧收敛了笑容,“不用!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
路千宁捏着手机的手垂放在周北竞的外套上,指腹轻轻摩擦着已经黑了的屏幕。
上面倒映着她略显复杂和迷茫的模样。
什么叫私事儿?她和周北竞有什么私下见面的必要?
她将外套丢在副驾驶,驱车回家。
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赵小甜显得很意外,“月亮呢?”
“我妈明天起开始做电击疗法,需要有人留在医院。”路千宁从餐桌前坐下,看着五味俱全的几道菜,冲赵小甜竖了一个大拇指,“没想到你这赵家大小姐厨艺这么好。”
赵小甜得意的抖了抖眉,“我厨艺可相当好,别用大小姐这三个字来讽刺我,我也就是挂个名。”
路千宁笑笑,低头吃起东西来。
“怎么?”赵小甜突然开口,“遇上什么难事儿了?”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赵小甜,“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的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赵小甜挑了挑眉头,又说,“让我来猜一猜,咱们从来了这儿顺风顺水的,你除了偶尔晚上黯然伤神之外,其他时候都雷厉风行的,能有什么事儿让你这个表情的呢?”
她左右打量着路千宁,从嘴里蹦出来三个字,“周北竞。”
路千宁愕然,把碗筷放下抬手摸着脸,她都怀疑脸上自己脸上写着周北竞的名字。
“你呀,从来了这人就把商业新闻都屏蔽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周北竞一个月前就来了温城。”赵小甜对她的表情好笑不已。
闻言,路千宁更惊讶的,周北竞已经来了温城这么久了?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赵小甜耸耸肩膀,“我告诉你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打算去找他。”
说的也有道理,至于防——估计她也防不住周北竞借着盛阙行找上门。
“你说,他为什么千里迢迢从江城跑到温城来?”赵小甜直勾勾盯着路千宁问。
路千宁跟她对视了几秒,想都不想说,“不可能,他不可能为了我来温城,你想多了。”
她好笑的直摇头。
“谁说他是为了你来温城的?我就是让你猜一猜,你想什么了?”赵小甜故作惊讶,“还是说你自己心里就是这么希望的?”
“我没有。”路千宁埋头开始吃饭,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但她从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周北竞的出现只是一个插曲。
她要稳住,波澜不惊……
长夜漫漫,温城的夜晚微凉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站在窗口的周北竞却依旧觉得热火撩燥。
夹着烟的手腾出一根手指来翻动手机,一条未接消息和电话都没有。
他薄唇吐出烟圈,确定了下手机没欠费,脸色一黑,把手机丢在床上。
思衬片刻,他又把手机拿回来了,给张文博打了个电话……
——
接到张文博让她周一晚上提前一个小时去水钢琴别墅的电话,路千宁有些意外。
本以为还要经过多少次的失败,才能约上跟周北竞见一面。
周一早上,她熟稔的从衣帽间拿了一套略显职业的衣服出来。
刚脱掉睡衣准备换上,又迟疑了两秒,换了套休闲些的套装。
晚上五点五十分,她准时来到水钢琴,摁响了门铃。
门铃应声而开,里面却没有人,估计是远程操控。
她识趣的从门口换了鞋,从客厅的落地窗前,捕捉到周北竞颀长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运动裤,脚底一双黑色的拖鞋,短发碎在额前。
这般平易近人的模样,一年前她多次从家看到过。
此时再见,心头微颤。
“周先生。”她改了称呼,既然已经不是上下司的关系,就以客人来对待。
周北竞亦是在打量她,乌黑的长发被挑染了几抹蓝色,清纯又俏皮。
牛仔裤和短款黑白条上衣,依稀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腰线。
她的私服品味比以前提升了不少,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冲他客气的勾勾唇。
他喉咙就有些发紧,声音低沉道,“坐。”
他先从单人沙发上坐下,路千宁才从二加一沙发的边缘坐下,是沙发上隔得最远的两个距离。
“关于盛阙行补课的问题,我希望你身为他目前的监护人,能协助我让他准时上我的课。”
她直接说了正事儿,明眸看着他,“至于能不能教的好他是我的责任,但前提是他要乖乖坐下来听我讲课。”
周北竞也没说题外话,“没问题,我能确保他会按时出现在书房,其他的你自己来。”
“另外……我可以了解一下他的身世吗?”路千宁并非八卦,而是盛阙行情况特殊。
想劝服他好好学习,从心理上调整状态是很有必要的。
周北竞挑起眉,“可以,你问,我答。”
“他的父母都不在了?”
“意外去世,在他刚上初一的时候。”
路千宁心底生出一抹同情,“我听说他还有一个姐姐,他姐姐跟他关系好吗?”
周北竞,“从出生只见过三面。”
这个答案让路千宁意外极了,同父同母的姐弟出生只见过三面?
似乎盛家姐弟的关系复杂,可她又不好深问太多。
“还有别的问题吗?”周北竞扭头朝她看过来。
路千宁忙摇头,“没有了。”
“那来聊聊我们的私事。”周北竞面容不辨喜怒,薄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路千宁心头一跳。
她不明所以的眨了几下眼睛,“我们……有什么私事好聊的?”
“是吗?”周北竞淡漠的眸子定格在她脸上,“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路千宁想都不想就否认了,“周先生,我真的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先上楼去给盛阙行上课了。”
她起身往楼上走,刚上了两层台阶,周北竞悠悠的说,“盛阙行被张文博带去理发了,可能要等会儿才回来。”
“那我去他书房等着。”总之她不想单独跟周北竞在这里呆着。
周北竞也没拦她,提醒了一句,“那趁着等待和上课的时间,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话忘了跟我说。”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来,回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头顶皎洁的明月。
路千宁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才上三楼,一头扎进盛阙行的书房,这儿依旧是乱糟糟的。
她整理了一下书桌,顺便在书柜收拾出一个角落,把她这次又重新带过来的初三资料放进去。
然后就坐在课桌旁边思考,她能有什么话忘了跟他说?
他不是要装作不认识她么,所以哪里有什么话可说!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书房门被推开,盛阙行进来了。
路千宁扭头,愣住了,那一头变了色的长毛剃成了板寸。
耳朵上的耳钉也没有了,之前耳朵后面还有纹身,也被洗掉了。
以前花花绿绿的衣服变成了简单的大白t和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拖鞋。
这副模样跟初见他时判若两人,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小混混,而现在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
盛阙行长得不错,白白嫩嫩的,若那双眼睛里的杀气再少一些就好多了。
“你还真是不死心,非要来给我上课!”显然,他把自己被‘改造’的错归结到路千宁身上来了。
路千宁皱了皱眉,“看起来挺乖巧的一个孩子,可惜长了张嘴。”
他要不说话,路千宁都忍不住想抬手摸摸他的头了。
“别站着了,找个地方自己玩儿去吧。”
她回过头继续摆弄手机。
盛阙行愣了几秒,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真的是在玩儿手机,也没有说反话。
转身就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掏出提前藏好的游戏机,开始玩儿。
房间里游戏机和手机小视频的声音此起彼伏。
外面站着的两抹身影听的清清楚楚。
张文博好奇极了,“这哪里是上课?路老师是来玩儿的吧。”
“去给他们准备点儿水果。”周北竞转身下楼,仿佛没觉得里面两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十分钟后,张文博送了水果上来,路千宁提前就听见了脚步声,把手机收起来顺便踢了盛阙行一脚。
盛阙行下意识的把游戏机收起来了,随手拿过路千宁准备的资料。
进了门的张文博看到两人‘认真’的模样,嘴角抽搐两下,把水果放下就找周北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