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告状

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过道上挤满了人。麦穗抱着心心坐在外面,老大和老二坐在里面。小哥俩头挨着头,一起看着窗外的景物。而最小的心心,则缩在麦穗的怀里睡得香甜。

工人村离市区只有十多里路,公交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后就进入了市区。这时候,下车的人多了,车上渐渐空起来。

公交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女售票员提醒麦穗:“前面一站就是工会,下了车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往前走一百米左右,那栋红色的小楼就是工会和妇联。”

“谢谢,小姑娘人真好。”麦穗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上车时问了售票员,妇联在哪下车,售票员告诉她在市工会站下车。没想到,车上这么多人,售票员不但记得,还好心的告诉她怎么走。

“我孩子都两岁了,可不是小姑娘了。”售票员被人叫小姑娘,心里还挺高兴的。

“你看起来好显小,我以为你还没结婚呢。”麦穗倒也不是奉承话,售票员看起来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和她本人三十一岁的年龄相比,确实是小姑娘。

当然,二十四岁的原身也没比售票员大多少。

车子到站了,停在了站台,见麦穗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小推车,售票员爱心爆棚,不但帮着她把孩子抱下车,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塞给了心心。

麦穗想要推辞,可公交车已经启动了。

“妈妈,果果。”心心把糖果递到麦穗的嘴边,示意麦穗吃糖。

“妈妈不吃,心心吃。”麦穗的心都要化了,这孩子也太乖了吧。一个才一岁的孩子,居然能抵挡得住糖果的诱惑,把糖果让给妈妈吃。

可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落到了文中那样的下场呢?

麦穗抱着心心,俊俊推着明明,娘四个按照售票员说的路线,很快就到了工会和妇联的小红楼楼前。

快到上班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进入小楼。

麦穗抱着老三,老大推着老二,娘四个随着人流走到小楼的入口处。

还没等麦穗酝酿,她的脸上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麦穗:“………”怎么回事?

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难道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不过,她确实是想装柔弱、博同情来着,这倒是省得她演了。

“妈妈,哇………”麦穗的抽泣声把心心吓坏了,小丫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哇………”明明见妈妈和妹妹哭了,也跟着大哭起来。

才五岁的俊俊,即便平时装的再坚强,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一见妈妈和弟弟妹妹哭成一团,顿时忍不住了,也跟着哭起来。

和弟弟妹妹的哇哇大哭不同,这个五岁的小男孩哭起来是无声的、隐忍的,小家伙紧紧地抿住嘴唇,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砸的人心都碎了。

“这是怎么了?”一个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弯腰搂住了俊俊,一边哄,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给他擦眼泪:“孩子别哭,告诉伯伯出什么事了?”

“我要找妇联,给我们娘几个做主。”麦穗抽泣着说。

“我是工会的吴主席,妇联在三楼,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妇联的赵主任。”吴主席叫住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同志:“小刘,你帮这位女同志抱下孩子,我这腰不行。”

小刘从小推车里抱起明明,另一个经过的年轻女同志把小推车拎了起来,几个人一起上楼。

“怎么回事?”年轻的女同志小声问小刘。

小刘回答:“找你们妇联反映情况的。”

一旁,吴主席牵着俊俊的手,温声问:“孩子,告诉伯伯,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和知青阿姨好了,要和妈妈离婚,嗝……”俊俊打了个哭嗝,继续说:“奶奶把我们赶出去了,还骂我和弟弟妹妹是讨债鬼,不给我和弟弟妹妹吃饭。”

“什么?”吴主席的脸一沉。

“既然他爱上了别人,要和我离婚,那我成全他。可他不该默许他的母亲将我们从正住着的房子里赶出来,把我们娘四个赶到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好给他们腾地方结婚。我可以忍,可我的孩子还小,他们不该受这样的苦。”麦穗强忍着哭腔,将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把一个隐忍的母亲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

“忍什么忍,太过分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这么欺压妇女同志?”帮着拎小推车的年轻女同志声音骤然拔高。

“他的母亲还趁着我昏迷,把我省吃俭用攒了好几年的一千块钱和粮票布票拿走,一点都没有给我和孩子留。我来的车票钱,还是找人借的。”麦穗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说掉不掉,看得人心疼。

“奶奶推妈妈,让妈妈,让妈妈,死,还打明明,明明疼。”三岁的明明捂着自己的脑袋,憋着嘴说。

小家伙表达能力还不怎么强,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真实。

抱着明明的小刘,顺势摸了摸明明的脑袋,立刻惊呼一声:“呦,这么大一个疙瘩!”

“太过分了,简直气死我了。”那位年轻的女同志都要气炸了,脸都涨红了。

吴主席一看就知道这娘几个没撒谎,心里也气得不行。可他毕竟持重内敛,只安抚麦穗道:“这位女同志你放心,赵主任一心为广大妇女同志出头,她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事的,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同志受委屈。”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妇联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虚掩着,麦穗透过门缝,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正低头看着文件。

吴主席敲了敲门,办公室里的女同志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文件,道了一声“进来!”。

“赵主任,这位女同志是来找你的。”吴主席说着,叹了一口气:“唉,这位女同志不容易啊。”

吴主席和小刘离开了,那位义愤填膺的年轻女同志给麦穗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来:“我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赵主任,你可得为她们娘几个做主啊。”

“你别哭,慢慢说,是怎么回事?”赵主任撕下一截卫生纸递给麦穗:“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具体情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