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队伍退到官道旁的树林里蹲着了。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大家伙儿还是可以坐一会儿,歇歇脚,喝口水,吃点干粮什么的。
“我们已经吃几天干粮了,”谢九欢跟林得意哀叹,干粮不难吃,但老这么吃,谢九欢受不了了。
林得意其实也受不了,倒霉归倒霉,但秦国公府的小少爷什么时候靠吃干粮过过日子呢?
但谢九欢在一脸不开心地抱怨了,林得意就顾不上自己了,他十分笨拙地哄谢九欢说:“一会儿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就弄饭菜吃,你想吃什么?”
谢九欢呆了一呆,这可就太多了。但在吃热饭热菜之前,谢九欢说:“我想先洗个澡。”
夏天了,几天不洗澡,这谁受得了哦。
林得意忙就点头,说:“好,先烧水洗澡,你先洗。”
队伍里谁也越不过谢九欢去,想了想,林得意又说:“让温娘子和陈娘子也洗吧。”
“嗯嗯嗯,”谢九欢忙就点头。
在洗澡这事上,肯定得女士优先的。
站在林子边上观察官道的八姐夫,这时小跑着回来了,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外面过的商队,全是运粮的。”
林得意和谢九欢又都是一愣。
郑佐这时也走了过
来,问了八姐夫刚刚说了什么后,郑佐阴沉着脸说:“梧州不会是在备战吧?”
粮食对一个城池而言,肯定是重要的,但官道上走的商队,全是运粮的,这就又不正常了。你们梧州人除了粮食,其他的生活用品,药品这些的都不需要了吗?
“我们真的不能拖时间了,”郑佐又跟林得意说:“万一梧州这边反了呢?”
谢九欢愁道:“也不知道江南那边怎么样了,谢老将军有没有见到熊世照啊?”
指望林得意去传旨,肯定是不可能了,那么江南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在这边也不认识人,”八姐夫说:“没处打听江南的情况啊。”
打听的多了,说不定他们还会遭人怀疑,这对他们来说,不就是得不偿失吗?
“哎呦,六姐夫怎么还不回来?”谢九欢又想念六姐夫了。
“黑曜呢?”林得意问郑佐。
郑佐:“睡着了,黑曜累坏了,他两个膝盖都摔肿了。”
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你就让章公子休息吧,他不容易。”
这少爷这一路跟头摔得,八姐夫看着都不忍心,要不是出生好,因而能吃得好,营养跟得上,身子骨健康,骨骼没有一点骨质疏松,章公子肯定得
摔骨折了。
林得意往林子外边看,站在他这个位置,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队,都只是隐约可见了。
“找个位置偏僻的客栈,”林得意说。
八姐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林得意说道:“四少爷啊,客栈开在人多的地方,它才能赚钱。”
哪有人找偏僻的地方,开客栈的呢?这不是跟钱有仇吗?
“呃,”谢九欢说:“八姐夫这话有道理。”
林得意板着脸。
八姐夫没办法,他也不是故意要反驳林得意,落林得意面子的。这要搁平常,林得意就是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八姐夫都会说四少爷说的对。但现在这种都要命的时候了,哪还能顾及林得意的心情哦。
“那就找家客栈,”林得意说:“我们把这家客栈包下来。”
包个客栈,这肯定没问题,但,“那店家呢?”八姐夫问。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他们的路引,这会儿没法用啊。
林得意:“把客栈的人关起来。”
郑佐说:“我们怎么保证,我们动手的时候,客栈的所有人都在呢?”
这万一有几个在外头,没在客栈里的,他们还是不安全啊。这些人发现客栈里没有熟人在了,那他们肯定得报官啊。
“六姐夫
回来了,”谢九欢这时看着官道的方向,小声喊。
六姐夫带着,专门留在官道上等他的木冬回来了。
“怎么样?”八姐夫不等六姐夫走到他们近前,就开口问道。
六姐夫没急着说话,走到几个人的近前了,他还是没说话,而是把几个人往林深处带。
这是有什么话,得避开人说?
“到底怎么了?”八姐夫急声问。
离着大部队足有十来米远了,六姐夫才站了下来,低声说道:“我看见崔旌了。”
寂静足足在几个人中,持续了五分钟左右。
谢九欢想的是,这就遇上了?我的运气这么好吗?
郑六公子在震惊中,暂时还没想法。
林得意想的是,真的假的?
八姐夫的想法显然跟林得意的一样,他问六姐夫:“你也不认识崔旌啊,你怎么能肯定,你遇见的那人是崔旌呢?”
六姐夫:“那拨人停下来问路,我听见他们说话了。”
谢九欢惊道:“就自称我叫崔旌啊?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他当真以为我们这边,没人管投敌的王八蛋了,是吗?”
八姐夫说:“小九儿你还别说,在梧州这边,还真没人会管他。”
不但没人问投敌的事,崔旌还会是梧州太守府中的座上客
。
“没天理了,”谢九欢嘀咕。
八姐夫:“这帮人都要造反了,他们还在乎什么天理啊?”
谢九欢哑口了,这倒也是。
“那帮人是怎么说的?”八姐夫扭过头又问六姐夫说:“真就直接说我叫崔旌啊?”
六姐夫:“护卫叫那人旌少爷,我还看见,他们用来装行李的车架上,刻着崔字标记。”
郑佐:“这会不会是车马行的标记?”
六姐夫:“赶车的都是护卫,他们没有雇车马行。”
八姐夫想了想说:“他们在来梧州的路上,还是要隐姓埋名的,所以我想,他们不会雇车马行的人和牲口。”
有外人在,要怎么保守自己这边的秘密?
“到了梧州了,他们就不用小心了,”六姐夫说:“我看他们那一行人,面上的神情都很轻松。”
“紧张的是我们啊,”谢九欢撇着嘴,不满道:“他们当然轻松了,这里是魏党的地盘。”
六姐夫:“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四少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知道林得意能不能有办法,但问一下还是必要的。
此时林外的官道上,崔旌放下了手里的水碗,站起身,冲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