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要下山时，郑管家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郎和他们走在了一起，他不由得一楞，再定晴一看，才笑道：
“没想到顾姑娘会着男装，我一时半会都认不出来了，小心一会被城里的千金小姐们抓去当夫郎。”
顾朝北父女二人尬笑。
顾倾城着男装，是想着独自行事比较方便，反正现在城里混乱，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在郑管家面前过了明面。
顾朝北和顾倾城也是第一次看到羊腿梯子，下山借力时，顾朝北还用力掰了掰羊腿，看看粘得牢不牢。
郑管家见状笑道：“顾神医别担心，冻得很结实，不会掉的，我都来回几趟了。”
顾倾城微微一笑，说：“我只是好奇罢了，郑管家真是聪明人，能想出这个办法。”
当初他们浇冰溜子时，一点也没想到竟然会被羊腿破了功。
真是对不起羊了。
郑管家也不说是下人想的，笑咪咪领了功，带他们沿着羊腿梯子下了山。
山下有两辆马车在等他们。
马车都用了厚重的垂帘，上车之后，放下帘子，整个车厢都被封闭住了。
车里烧着炭盆，暖和得很，和天灾前没啥区别。
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之下，有钱人都能够让自己生活得最舒服。
“城里受灾的情况怎么样？”
顾朝北装着毫不知情地问郑管家。
不问也不正常啊。
“很严重，虽然及时发布了焰火通报全城，但是大部分老百姓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有一些就是反应过来也准备不及，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冷，无处可躲，直接就被冻死了。
如今城里十室九空，府里一个活了70多岁的老嬷嬷说她从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
郑管家徐徐道来。
也亏得是王爷府了，70多岁的老嬷嬷还活着，普通百姓家大小伙子都扛不住极冻。
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悲哀了。
顾倾城在边上虽然没说话，但再一次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个有能力的人，最现实的就是做个资源丰富的“有钱人”。
决不当韭菜，被这些人压在头上，一茬一茬收割。最后，连保命的本事都没有。
顾朝北沉重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作出好像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的样子，但难过的心情不是假的。
“对了，顾神医，咱们俩交情这么好，我就偷偷提醒你一句，最近在夏王爷面前千万不要去提金沙山。”
这时，郑管家做出一副自己人才告诉你这些的口吻。
“哦？”顾朝北不解，“为什么？”
“唉，那边不太顺，反正夏王爷也挺忌讳的，你就不要问了。”
郑管家一副我给了你人情，却又故弄玄虚的样子。
顾朝北心知肚明，肯定是和金条、煤炭失窃的事情有关，但他只能装作懵懂无知地道：
“好的，多谢郑管家点提。
哦，对了，你知道张老板怎么样？他家应该没事吧？”
“没事，怎么会有事？他自己做煤生意的，家里早早就有了地龙，只是他爹年纪太大，没捱过极寒，当晚就走了。
但说实话，整个城里的人都快死光了，好像那种伤心就被淡化了。”
郑管家摇了摇头。
顾朝北也跟着叹息，唏嘘了几句。
孙先生和郑管家不熟，顾朝北也就没问。
一路雪厚冰滑，马车慢慢到了夏王爷府。
一路上，车帘虽然紧闭，但顾朝北父女也时不时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窥探。
这倒也符合他们今天第一次下山，对什么都好奇的感觉。
郑管家没阻止他们。
出乎父女俩意料的是，今天能看到街上陆陆续续有一些店铺竟然开张了。
还有一些行人在街上匆匆往来。
虽然大家都裹得很严实，但整个金沙城在天灾之后，很快又恢复了些许活力。
果然人的潜能是无穷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大富之家，或者储备粮食丰富，天灾过后就得干活，要不然哪有饭吃？
冻死和饿死，并不是选择题，他们没得选。
顾倾城忍不住问：
“郑大人，咱们这次受灾只限于金沙城吗？”
“错了，据快马来报，整个大周朝都受灾了，我们毗邻的大辽据说也同样灾情严重，马牛羊一夜冻死了八、九成，老百姓也是死伤无数，两国都元气大伤，几年之内，怕是都恢复不了了往日的繁华气息。”
郑管家消息肯定比他们灵通。
顾倾城听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极寒，还真是杀伤力巨大。
到了夏王爷府，顾朝北父女自然是要先觑见夏王爷。
王府就连回廊也封闭起来，一路上烧着炭盆，暖洋洋的，虽然不能叫温暖如春，但也不至于有让人冻僵的感觉。
顾倾城这才知道，原来权贵之家能够奢靡到这种程度。
想想也很正常，整个金沙山的煤矿都是夏王爷的，他怎么会享受不起这样的生活呢？
夏王爷和王妃一起接见了顾朝北父女。顾朝北自是和夏王爷介绍了男装打扮的女儿。
看到他们完好如初地出现在面前，夏王爷还挺欣慰地说：
“王妃一直说顾神医医德高深，上天会垂怜保佑，果不其然，接下来城里的伤患治疗，就要辛苦顾神医了。”
“治疗伤患，小人义不容辞。”顾朝北赶紧表态。
“顾姑娘，要不你就留在王府和我做伴吧，外面苦寒，我怕你受不了苦。”
王妃一番好意地道。
顾倾城婉拒了。
开什么玩笑，和王妃在一起？那不无聊死了？而且感觉受到了约束。
她编了理由说想和爹去学医术，为金沙城的老百姓做点事儿。
王妃一听这是好事，也没有强留。
夏王爷没有亏待顾朝北，说顾朝北算是他招募入亲卫中的人，还给了他们父女各一块腰牌，可以在城中通行无阻，不受宵夜等各种限制。
每个月还会给顾朝北发100两银子的军饷。
顾朝北父女赶紧谢过夏王爷。
随后，顾朝北便被夏王爷的一名亲卫带到城北的医所，顾倾城暂时跟着前往。
一到城北父女二人才发现，这边的情况十分困难，条件很简陋，医所是搬空了一家宗祠，合并附近老百姓无人居住的房舍办的。
所有城里冻伤的士兵和百姓都被集中在这里，等待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