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得挺狼狈的,扛着三十斤大米,又没钱雇车,顾老大觉得自己老腰都要断了。
还好,顾老二和老三、老四、老五他们都在城门外等着,他赶紧把米交给他们扛。
这四兄弟来城门口等他,自然不是兄弟情深,而是担心他拿到银两,会偷吃东西,来城门盯着他。
五人轮流扛着三十斤米,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了他们现在暂居的浦口村村外的荒地上。
浦口村人又不是大善人,不可能让他们这些逃荒的进到村子里。
还是顾村长和浦口村长去说尽了好话,道尽难处,又以身边带的官府文书做担保,抵押在浦口村,才得以在村外荒地划了块地盘,让他们权且宿营。
但浦口村也谈了条件,不允许桃源村民进村,要是被他们发现有人进村,就统统赶走。
这是防着他们,生怕逃荒的村民进村来偷鸡摸狗。
听到顾村长回来一说,桃源村民大部份人嘴上默默的,心里却觉得十分憋屈。
他们在自家村子时,也是老老实实的村民,何曾被人当成贼一样防着?
在家时真没感觉出门这么难,还会被人瞧不起,当成贼一样来防。
大家都在想,早点到南方吧,他们如果有一块地盘,一定好好努力,不再过这种流离失所,被当地人瞧不起的生活。
顾奶奶看到儿子把米买回来了,不满地抱怨说:
“老大,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被城里的狐狸精吊住了?”
刘翠一听也是直翻白眼,这就是她婆婆,懂得说话吗?
“嗨,狐狸精没遇到,你们知道我在城里遇到谁了?”
顾老大故弄玄虚。
“谁啊?”张满枝问。
“老六啊,他们一家三口穿着新衣服,像过年一样,和城里人看上去一点差别都没有,正高高兴兴逛街。”
顾老大酸溜溜地道。
“老六?怎么可能,我以为他们是在城里当乞丐,去讨饭呢!”
张满枝毫不留情地嘲笑。
“真的,他们一家满面红光,一水的新衣衫,一个补丁也没有。
娘,你是不是偷藏了什么东西分给他们?他们才能过得这么滋润?”
顾老大不满地问顾奶奶。
“老大,你乱想啥?我们怎么可能藏东西给他们?这不孝子,不打死他就很好了!”
一想到以前一棍子打不出闷屁的儿子,忽然变得桀骜不驯,还成功分家,顾奶奶就一肚子气。
这个老六,把他们当爹娘的尊严放在哪里了?
“咦,穿新衣服?还住客栈?难道咱们下手晚了?六叔亲自动手,把倾城卖了?”
没想到,边上的顾米摸着下巴,提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论断。
“啊?顾米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倾城和她娘长得有七八分,胡兰芳刚嫁到咱们家的时候,还被称为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顾奶奶顺口说起这桩往事,刘翠就有点酸溜溜的。
刘翠一向觉得,她是大嫂,她就应该是全家妯娌里最受关注的。
胡兰芳刚嫁来时,确实长得像刚绽放的山花一般美丽,村里人也都夸她是村里的一枝花,刘翠嫉妒惨了。
村里人从没这么夸过她,让她很不是滋味。
还有,同样是嫁人,顾老大对她呼来喝去的,而顾老六虽然老实,但却很宠自己的媳妇。
所谓的宠,无非就是上山打柴的时候,记得给胡兰芳带一包野果;
遇到野生的蜂窝,顾不得怕蜜蜂蜇,冒着风险割蜂蜜给胡兰芳吃。
这样的“小”事,顾老大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也没这么关心体贴过她。
有比较就有差别,刘翠对胡兰芳恨得很,少不得经常在背后向顾奶奶扇风点火,抹黑胡兰芳,让顾奶奶对胡兰芳喜爱不起来。.
在她们几个女人合力的折腾下,胡兰芳憔悴了,老了,脸上光鲜的神采也不见了,再也没有人夸她是一枝花了。
好几年了,“一枝花”的话题不提,刘翠都忘了这事。
此时又听顾奶奶说起,不由酸溜溜地说: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把倾城卖了吗?
这下可好,老六占了便宜,咱们现在钱粮都被洪水冲走,还怎么走到南方?”
“我看倾城还和老六夫妻住在一起,应该只是付了定金,人还没接走,要不我明天再去城里看看,如果可以,就想办法把她拐来卖了。
不过,老六如果把她卖了青楼,咱们要卖给谁了?城里也就那两三家青楼,万一卖到同一个主,没钱赚还会被人打。”
顾老大说得头头是道。却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城里有几家青楼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事说了出来。
“我听说浦口村的大地主古老爷正到处放风要买童女呢,一个童女十两银子,但是目前还没着落。”
顾老二想起自己听到的一个消息。
“啊?倾城已经13岁了,会不会太大了?”顾奶奶一听就很上心地问。
“应该不会嫌太大吧?童女是指还未嫁人、未开过脸的姑娘。”顾老二说,“我在村边讨水喝的时候,听到他们村里的老人在议论。”
“他们要童女干嘛呀?”顾米很好奇。
“看到村口那个祭台了吗?听说古老爷要在那建一座七星镇邪塔,需要用一对童男童女放在塔基活祭,用童男童女的怨气来对抗旱魃!”
顾老二神秘兮兮地道,显然这个话题很刺激。
“啊?那要把倾城弄死吗?”
顾小花听了,太吃惊了,忍不住惊呼。
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顾小花怎么觉得有点像狼群绿幽幽的眼神扫向自己的感觉?
她后背升起一股凉意,感觉到了一丝危机,然后赶紧闭上了嘴,垂下眼神,不敢看家人。
“是啊,活祭就是把童男童女打扮成莲花童子的模样,放到塔基底,然后活活埋住,这样七星镇邪塔建起来之后,就能用他们的怨气来对抗旱魃,就会风调雨顺了。”
顾老二打听的还挺清楚的,说得好象和村里人很熟似的。
实则是他到浦口村边的水井打水喝时,村里正在打水的老人看他可怜,给了他一碗井水,他就坐在边上听村里老人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