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如此鲜明,那些壮汉却没有一个敢不把云昭放在眼里。
他们都是这镇子上的地头蛇,和云昭这个一年四季都是一身单薄白衣的怪人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
云昭有多强,云昭根本不怕他们背后的朱家,这两点他们比谁都清楚。
再加上,云昭并不会在镇上久留,他能管的闲事儿在这些朱家的狗腿子看来其实十分有限。
对他们来说,暂避锋芒比当面得罪云昭要划算的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群壮汉选择了放弃继续抓捕他们看好的“食物”。
得救的三个孩子挂着泪痕过来道谢,云昭理都没理就打算离开。
然而恰在此时,之前那些缩头缩脑躲到一边的镇民,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议论了起来。
“救这一下有什么用?等他走了,这几个孩子还不是要被抓去吃了。”
“就是,救人就要救到底,他既然这么有本事,干嘛不直接把那三个孩子带回自己家里养呢?”
“不然直接杀了那些混账也行啊,这样还省得我们天天提心吊胆了。就拦那么一下子就完了,这不是假仁假义嘛。”
“......”
云昭闻言脚步微顿,他看着那三个孩子,既没有出声也没有行动,同样听到了这番话的甄小玫却是一脸厌恶的蹙起了眉。
她不知道云昭曾经在那些被他搭救的男女老少手里吃的亏,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她讨厌那些对云昭进行道德绑架的人。
在她看来,所谓善良不是支着个嘴,去让别人牺牲、让别人付出,而是你自己伸出手,去尽你自己能尽、愿尽的那份力。
自己当缩头乌龟当的比谁都快,道德绑架别人的时候却又下意识把自己标榜成道德标兵,这虚伪程度简直让人想把他们脑壳敲碎,把里面进的污泥、臭水都给倾倒出来。
云昭不知道整天嘻嘻哈哈傻乐的甄小玫,内心深处其实藏着一个沾火就着的小炮仗。
而且他这会儿心情极差,也没顾上留意甄小玫骤然改变的周身气场。
他想起了之前他好心救人,结果对方却或是迫不及待远离,或是趁机近身偷袭,或是打着报恩的旗号,在送来的食物里给他下药......
虽然无论是偷袭还是下药,他都没有让对方真正得手,可“背弃”这种事发生的次数多了,云昭对救人这件事儿就难免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从一开始的伤心、愤怒、难以置信,到现在的已经不再对人性抱有任何期待,云昭花了近二十年时间。
现在的他,每一次救人,都纯粹只是不想让自己已经过世的师父失望而已。
他师父云倾是个真正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正人君子,无父无母、自小就由云倾一手教养长大的云昭对他十分敬爱。
即使他已经过世了,他对云昭的影响也依然无处不在。
可云昭终归不是云倾,他做不到真正的释然和宽容。
他的理智控制着他,让他学着云倾去做“正确”的事,可他的真实想法却是,他们不配我豁出性命去守护。
彼此拉扯的理智和感情,让他一边帮人、救人,一边却又忍不住的厌恶人,想要远离人。
而甄小玫之所以能让云昭那么快就接受她,是因为她不是九州之地的原住民,不会引发云昭深埋心底的、对人这种生物的浓烈厌憎情绪。
云昭的坏心情影响了甄小玫,作为一个知恩图报,且与云昭相处得十分愉快的人,甄小玫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站在云昭这边。
她蹙着眉,大步流星走到那三个凑做一堆假装正义使者的家伙面前。
那三人一脸警惕的瞪向甄小玫,然而走到他们面前的甄小玫却在开口之前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
她用满是赞叹、钦佩的语气说:“你们三个心地可真好,居然连这三个孩子以后的生活都为他们安排好了。确实,跟着我们,他们就不会再被人抓去吃了。”
那三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俱都一脸震惊,显然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甄小玫不仅没有生气,居然还反过来认同他们、夸奖他们。
听到甄小玫这番话的云昭微微蹙眉,周身气压也愈发低了,而围观的其他人则都是一脸的“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甄小玫假装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那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灼灼视线,她笑眯眯看着那三人,等着他们蹬鼻子上脸,如她所愿的开口自夸。
那三人也确实没让她失望,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黑瘦男子最先开口,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对甄小玫道:“算你有眼光,我们哥仨儿确实是镇子里远近闻名的老实人、厚道人。”
另外两人也颇为自得的道:
“平时街坊邻居有点儿啥困难,但凡是能帮一把的,我们都会伸手帮一把。”
“做人嘛,最要紧的就是良心好。”
甄小玫笑得更灿烂了,她朝着洋洋自得的这三人微一点头,“这样啊~~~那三位老实人、厚道人,不如你们也帮帮这三个可怜的小孩子吧!”
三人:???
众人:???
甄小玫眉梢微微上挑,“这三个小孩子也是你们镇子的人呀,他们现在遇到困难了呀。你们不是说,你们是镇子里远近闻名的老实人、厚道人,平时街坊邻居有点儿啥困难,但凡是能帮一把的,你们都会伸手帮一把吗?现在就是你们伸一把手,证明自己确实良心好的时候了!来吧!上吧!不要大意的去付出吧!”
甄小玫右手握拳,脸上是大写的“我看好你们呦”,搞得三人直接傻眼了。
围观的其他人则是控制不住的窃笑出声,甚至就连原本心情不佳的云昭都被甄小玫那副搞笑的表情、动作招的轻轻勾了下唇角。
他心情好了,想要踩着他弘扬自己“好人”形象的那三人,心情却是瞬间从巅峰跌进了谷底。
以为甄小玫是个缺心眼儿大傻妞儿的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女人可比她身边那个常年板着张脸的白衣怪人难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