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阳的手也没收回来,搭在柜子上,直到脱力自动垂下来。
顾丞又气又急,看了他一眼,“所以我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那些出口的话,再回忆一遍都是伤痛,温书阳抬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
“我祝福你们。”温书阳说。
顾丞蓦然转身,“你再说一遍。”
语气说不出的凌厉。
温书阳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那么激动,睁开眼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我祝福你们。”
下一秒,顾丞就从几米开外闪到他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病服领口。
咬牙切齿地说:“温小六,你是真是个混账东西。”
温书阳一点也不挣扎,仰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道:“你真的喜欢她吗?”
你最好是,否则哪怕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我也会有想要杀了你的冲动。
领口揪着的手蓦地松了。
顾丞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歉疚的情绪。
“你是真的喜欢她吗?”温书阳又问了一遍。
“是。”
这次顾丞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看着温书阳,“喜欢。”
温书阳笑了,“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混账?混账的人难道不是四哥你吗?”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话,一旦开口,说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有了出口便如泄洪一般,一股脑儿抖落出来。
“你说不喜欢她,拒绝她,她伤心的时候是我陪着我哄着,眼泪是我给她擦的,是我带她走遍东城的大街小巷,那个时候你在哪儿?酒吧?会所?还是哪个女人的床上?”
他醒来还没一下子说过这么长一段话,说完便是长长的喘息。
顾丞一言不发地盯着虚空的某一处,他平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不禁胸口起伏着,藏着愠怒。
温书阳继续道:“你现在喜欢了,后悔了,我祝福你们,这样难道不好吗?”
“因为她不是一件货物!不需要你来让。”顾丞忽然开口,眼神愈发凌厉,“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怎么选择都是她的事。”
温书阳喉结滚了滚,颓然道:“她选择了你。”
顾丞眉心蹙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不管谁?难道不是事实吗?她自己也承认了。”
顾丞沉声说:“她拿我当挡箭牌,就为了能留在东城陪你,你说她选了我,温书阳,这话你真说得出口。”
温书阳愣怔了一下。
刚想开口,顾丞又道:“我们没有在一起,她妈把她抓回东城,不让她留在你身边,她断断续续绝食了半个月,我想了个理由把她弄回来,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听到为了留在他身边而绝食,温书阳心里已经揪了疼得说不出话来。
那胖丫头多爱吃啊,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民以食为天,万事不如天大,什么也比不过吃的重要。
她能为了吃一口小吃坐两个小时的车去镇上,也能为了一口椰子鸡坐上几个小时的飞机。
可是她为他绝食,那意思是不是在她心里,她已经比她的天还要大了?
可他对她说了什么?她祝福他和另一个人,把她推往另一个人身边。
顾丞看着像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温书阳,言语间多少带了几分不满和怒意,摆起了当哥哥的谱。
“人已经不见了,现在摆这副表情给谁看?你平时口无遮拦也就算了,这么重要的话也不过过脑子,道听途说就自顾下结论。”
他求证了,可惜他太心急,没能听她把话说完。
错在自己,温书阳不想辩解。
顾丞道:“等把人找回来,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不用……”
顾丞抬眸。
温书阳:“不用解释,就……就这样吧。”
顾丞气不打一处来,“你脑子被人敲坏掉了?想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温书阳依旧是盯着被面,其实目光是落在被面下的那条腿上。
“你以为我不想?可我他妈现在废物一个!”
顾丞一惊,就看他用拳头锤在自己腿上,“它没知觉,它到现在都没知觉,你想让她以后出门都推着我走吗?”
顾丞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身体都在慢慢恢复,只有这条腿……”
顾丞已经冲了出去,往医生办公室去。
二十分钟后,他回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垂着头一声不吭。
该知道的,温书阳肯定比他早一步知道了,情况不乐观。
血块压迫神经右腿失去知觉,要根据神经受损的实际程度来分析,有轻度损伤也有完全无法恢复的可能。
哪怕是轻度损伤,后期的康复治疗也是十分漫长的一个过程,最担心的是恢复不到从前,如果成了一个瘸子,他还怎么走在他身边。
半晌,顾丞抬起头,“做手术吧,医生说了,也有几率能完全恢复不是吗?”
“再说吧,”温书阳现在担心的是柚子,“先别管我,先去找她。”
顾丞一走,温书阳就拿出手机,把目前能动用的人和关系都联系了一遍,做完这些,他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
终归是精神不济,疲惫不堪,却也担心得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点开柚子的微信,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打了三个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