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春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件事属实不算道德。
若是让他知道有人觊觎满满……宋长春眼神一狠，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李大树在自我谴责中过了几个月，虽然谴责着自己，他也没停下打听孙柳儿的事。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柳儿过年回来给了他糕点，所以他才对柳儿的事这么好奇，他只要问就会有人回答，偶尔还有人笑话他是不是又想吃糕点了。
谁也不知道他卑劣的心思。
对孙柳儿了解越多，他越敬佩这个人，对她的爱慕也越深。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过年孙柳儿再回家时，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觉得自己实在太无耻，他根本不敢去孙家，路上遇见孙家人也要加快步伐离开，遇见孙柳儿他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好像这样他就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此后数年，都是如此。
但相思磨人，他很想看一看孙柳儿，也很想和她说说话，但他不敢去，他只能自己独自伤神。
直到他发现了这个地方，他把杂草矮木清理干净，坐在那里看孙家的院子，絮絮叨叨说着话，好像这样就真和孙柳儿说上话了。
宋长春看着不远处光秃秃的地面，一时无言。
“你可以和我说的。”
李大树苦笑一声：“我哪敢啊……”
这样卑劣的心思他原本是想带进坟墓的。
可他没想到，孙柳儿和曾淮和离了。
他看见了希望。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他的母亲不会愿意，孙柳儿也拒绝了他……
李大树又干了一碗酒，只觉人间百味如今他只能尝到苦味了。
宋长春沉默着又给她添了碗酒。
宋家。
邱东几人已经数好了铜板各做各的事去了，沈小梅去了周家，现在她每天都会去看看曹桂兰，同她说上一两句宽慰的话。
宋家院里只有戚满满和马存灵在，没有其他人，马存灵待得无聊便同戚满满说起了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昨晚的事上。
马存灵心中犹有气愤，说起曾淮也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气势。
戚满满便也明白过来苗婶子怎么会知道李大树心仪孙柳儿的事了。
瞧他们一家人反应，这事只怕又得末。
高柔娘和孙柳儿没谈多久，两人出来的时候马存灵说着正嗨，高柔娘有些不记得曾淮是谁了，问着马存灵。
马存灵：……
“是我以前的夫君。”孙柳儿回答道。
高柔娘立马想了起来，捏了捏拳头，“他还敢来找柳儿姐？！”
马存灵瞬间找到了知音，拉着高柔娘又说了一通，高柔娘听完冷笑一声：“他倒是想得挺美的！”
孙柳儿笑了一声，“要不你们出去继续说？我可不想再听见他的名字了。”
马存灵看了孙柳儿一眼，立马明白过来孙柳儿是想支开她和高柔娘，她有些不想走，但看着孙柳儿的眼神又有些不敢拒绝。
马存灵把高柔娘拖了出去。
孙柳儿开门见山，“紫云今天状态不好是因为我？”
她是问话的语调，神色却是确定的。
戚满满想了想，点了点头。
孙柳儿轻轻叹了口气，昨晚回家苗婶子看她神色和往常不同，她便有所猜测了，今天看见李紫云，心中确定了七八分，问戚满满这一句也不过是心中存了些许侥幸。
“我对大树并没有那个意思。”
戚满满又点了点头。
孙柳儿叹了口气，“苗婶子一直很想抱孙子，如今知道了大树对我的心思……”
她若能生，苗婶子或许还不会那么难受，或许为了李大树还会妥协，可她不能生，为了传家，苗婶子必然不会应了李大树。
她那样心疼后辈的一个人，却要亲自斩断孩子所想，只怕心中难受得紧。
她又不敢让自家娘去探望。
“我娘去陪苗婶子了。”
孙柳儿松了口气，“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一时无话，就这么坐了一阵，宋长春回来了。
戚满满起身问道：“大树哥呢？”
“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了，”宋长春看着孙柳儿，直言问道，“柳儿姐，如果大树能说服苗婶子，你愿意嫁给他吗？”
“不会。”
孙柳儿说得斩钉截铁。
宋长春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戚满满：……
孙柳儿平淡道：“长春，如果这话你是帮大树问的，我希望你把我的回答带给他。”
“我和曾淮是因为互相爱慕才成了婚，可如今也走到了这一步，我很难再相信感情这个东西，我就算会再嫁人，那也会衡量那个男人能带给我什么。”
“大树能带给我的只会是麻烦。”
“我不希望因为我，他和苗婶子母子生了嫌隙。”
宋长春蹙眉：“大树不会只给你带来麻烦，他很喜欢你——”
“喜欢在我这里不值一提。”
“长春，你若真为大树好，便帮他绝了这份心吧，这样对谁都好。”
“唯独对大树不好。”
戚满满：……
戚满满伸手拉了拉宋长春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善言的人有时候说话反而更戳人心。
孙柳儿听着有些难受起来。
他和曾淮和离时，苗婶子和李大树都过去帮忙了，虽然她没靠他们，但也记着这份心意。
她不想给他们带去麻烦。
可如今他们家的麻烦偏偏就是他带去的。
孙柳儿平静的面孔近乎冷酷，“你不必刺我，多想想吧，这样对谁都好。”
宋长春沉默下来。
李大树若真能绝了对孙柳儿的心思，自然是对谁都好。
想着小山下那两块光秃秃的地皮，宋长春觉得让李大树绝了这心思比让苗婶子接受孙柳儿做儿媳妇还要难。
“大树要怎样做，你才能接受他？”
戚满满气得拧了宋长春一下，这怎么还不依不饶上了！
“他不太会说话，柳儿姐您别和他计较。”
孙柳儿摇了摇头，只觉得心累。
她还是回答了宋长春的话：“他怎么做，我都不会接受他的。”
“我要的人是全家都能接受我不能生小孩，是能够听我话，能被我拿捏住的我，我不接受背叛。”
孙柳儿说完，和戚满满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戚满满忙追了上去和她说着宽慰的话。
等送走了孙柳儿，回到宋家院里狠狠拧了一把宋长春腰间的软肉，半点没收力气。
“你也太过了！不能生孩子这件事柳儿姐亲口说出来，她得多难受啊！”
宋长春呲着牙，“我没让她说啊……”
戚满满气得又拧了他一下。
她能理解宋长春步步紧逼，他和李大树关系好，又和李大树待了这么久，定然听李大树说了不少心中的苦闷，这一回来就见到孙柳儿，对她不待见也能理解。
人心有亲疏。
可孙柳儿又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