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忆含正在病房里给关治剥橘子,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关治看着她,也没有说话。
直到一片橘子递到了关治嘴边,他微微侧头避开了叶忆含的投喂。
“思来想去,我觉得我们并不太适合,所以分手吧。”关治说出这句话时,整个病房里都很安静。
苏衿刚打开门,就听到这句话。
她正准备进去的动作,停了下来。
眼帘垂了下去。
她又轻声关上了门。
和主治医生交谈完后,苏衿就伫立在原地。
五分钟后,叶忆含出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苏衿。
“苏小姐。”她眼眶有点红,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掉。
苏衿抬手,用指腹划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戴着口罩的女人,总会给人一种依靠。
叶忆含看到这一动作,再也没忍住。
她轻声说,“我知道,苏小姐是关治很重要的人,所以还请苏小姐转告关治——我不会分,不管他以什么理由提出来的,既然他是我认定的人,那怕他是死,我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他。”
叶忆含微微俯身后,侧身离开了原地。
门开着。
苏衿看着离去的背影,抬脚走进了病房里,顺手关上了门。
“听到了?”她在看到关治的第一眼,就开口了。
躺在病床上的关治,目光望着苏衿,抿着唇没有说话。
“自己玩的火,这么不负责?”苏衿又问。
她走过去将剥好的橘子塞进了关治的嘴里。
她撕下橘子的白色纹路,继续说,“关叔叔和阿姨如果还在,他们一定会希望你和关初幸福的。
而我能做到的,是祝你们幸福。
如果你做不到,‘明天’恐怕不适合你了,治哥。”
在复仇的前提下,她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从关治受伤差点挽救不回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内心到底承受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要在她眼前逝去的问题了。
更多的是,她应该怎么去保证他们的安全。
直到秋月的出现,这把赌,她要赌,还要赌赢。
但又有谁知道她接下来该面临着什么。
“苏衿,你还不明白吗?没有鲜血的战争是得不到胜利的。这场多年的策划,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承受?你是我妹妹,就算要倒下,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关治皱眉,他极为不赞同苏衿的话。
可是女人坐在病床边,没有什么反应。
“治哥,从现在起,你就好好养伤,剩下的一切我来处理。”
她站了起来,“明天下午我要回国,这边的事情我也处理好了,其余的事情我也已经交给大长老了,你放心。”
她说完,不再等关治说话,就转身离开。
“苏衿!”关治捂着伤口,大喊一声。
只不过苏衿并没有停留。
关治等到的,也只是关门的声音。
心头微颤,关治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出来。
他微微瞌上了眼。
明天回国。
可是……后天是肖阿姨的祭日啊。
谁来帮他安慰他妹妹的痛苦。
又有谁来,保护他的妹妹。
他气的狠狠抬手捶了一下床。
可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因为后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
苏衿在回去之前,去了一趟A国墓园。
那里,种着寒风中绽放的梅花。
清冷绝艳。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中带上来花瓣落到了苏衿的身上。
她撑着黑色的伞走到了一个墓碑前。..
那里,理查·贝里正蹲着,什么话都没说,但看样子应该是待了很久。
而伞撑过来时,小殿下就察觉到了。
但能进来的人,他其实可以想的到。
他给了苏衿通行证。
她的特权是仅次于他的。
外面没人阻止她进来,就能说明一切。
“姐姐,这里太冷了,我妹妹会不会很怕冷?”他问,一切的意外都来的太快。
“如果你觉得她冷,你就应该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也不枉她舍身救你。”苏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俯身将手中的一本书上放在了那里。
理查·贝里看到那本《辅王之道》红了眼。
他到最后才明白,他妹妹最大的愿望,是为了成为辅佐他的国师,
可是他……再也没有了。
“未来的帝王之路,会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如何成为一个令人信服的帝王,这路怎么走,我相信你会。
帝王之道本就是无情,但不是不可以改变,她流下的鲜血让你学会了仁慈,为你牺牲的士兵让你学会了信任……
所以除了互利共存的利益外,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帝王。”
苏衿说完,转身离去了。
她没能救下小公主,这何不是一种遗憾呢?
可是人还是要往前走的。
只是说来可笑。
她连自己都走不出来,又怎么去说服让小殿下走出来呢?
快要走出墓园时,理查·贝里站了起来,他朝着那个背影大声喊着,“姐姐,那你呢?”
关于苏衿的一切,他知道的很少。
可是那一刻他突然明白。
明明和他相差不大的苏衿,比他成熟太多的原因背后……
应该是有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或许是伴随了她的一生。
这样的她,永远把别人排在了前面,忘了自己。
苏衿没有停下,她抬起另一只手朝着空中挥了挥,说了一句,“快结束了。”
……
宋珏在苏衿的地方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苏衿的背影。
他一只手撑着窗户前的沿墙,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复古。
但里面的典雅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就连走廊尽头往外看的风景,都能让人在一瞬间感觉到轻松。
这个地理位置选的十分好。
只不过这里的戒备看起来也很严,特别是外面。
他的目光朝着外面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女人撑着伞走了过来。
那个单薄的身影,衣摆被风微微吹起。
只不过撑伞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苏衿撑着伞,脚步停顿了下来。
三秒后,她将手中的伞微微向后移,抬起头的她没有被伞遮住视线。
站在这天地之间的雪地上,她和站在楼层高处的男人对上了的视线。
那一刻,她那双杏儿眼微微一弯,路道旁栽种的梅花怒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