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洞口就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并不急促，一下又一下的，很有节奏感。
接着就是逐渐飘散的朽木花香，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散去。
权珩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芈荼穿着苗疆特有的青年装扮，是神祭这样的特大节日才会穿着的盛装，手腕上银饰手环叮当作响，苗疆独特的银制项圈，腰间束着银制腰饰，在腰饰上缀着两颗精巧的银色小铃铛。
他生得很美，这么走来的时候不太像真人。
“你不该把不老蛊挖出来。”
芈荼顿步，只扫了一眼权珩的伤口，声音很淡，“它只是不小心从伤口进去，会自己飞出去，你把它强行挖出去才会释放毒液。不然骨刺上的那些毒对你造不成污染。”
“什么？”宋旌云听愣了，一秒后声音骤然拔高，“你刚刚说什么？？！”
[噗哈哈哈哈，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合着权珩是嫌弃毒不够直接自己加料啊！]
[权珩：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直接当面掀我老底哈哈哈哈哈]
[我天，这小混蛋可真敢玩，她HP都掉到丝血了！稍微再受点伤就直接over了！]
[啧啧啧，宋旌云的同理心、愧疚心完全被她玩在手里，这都什么控心师，这他妈太狠了！]
“正常人都不会让蛊虫待在自己的伤口里吧？”
权珩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愧疚，得体轻笑：“先救我，请。”
……
伤口处理起来并不难。
芈荼把金色的幼虫放在权珩伤口上，纯白色的透明粘液迅速止血，不过几秒就有了修复的雏形。
权珩不再管它，散着外衫坐在墓室的祭坛上，清冷的月光从顶洞洒下，因为失血导致的苍白衬得人单薄，长睫敛眸，勾勒出雾蒙蒙的精致。
[嘤嘤嘤，好像人类世界昂贵的瓷器，好干净好易碎的样子。]
[是真的好看啊，这么干净的人类皮相，难怪维丽丝那么想吃她的肉，理解了理解了。]
[笑死，权珩也就一张皮干净了，心都黑成啥样了，这反差也太大了。顶着这么一张脸，干坏事都不一定舍得打。]
“你很敢赌，似乎和正常人的思维不一样，很疯狂。”
芈荼伸手把自己的蛊收回，淡声评价。
“有吗？”权珩笑笑。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宋旌云很有实力，她不想错过。
后面靠着柱子的宋旌云冷哼一声：
“疯点好，死的快，立誓直接立到我祖师爷头上了，真是只红毛老狐狸！”
能让一直得过且过，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宋旌云气成这样，权珩也真是独一份。
权珩拨着佛珠，闻言微微抬眉，眸里缀着笑意。
虽然早知道瞒不过芈荼，但她其实没想让宋旌云生气。
——可惜芈荼并不配合。
“现在，确定了你想确定的事情，”权珩温声，“可以和我讲讲喀然塔的真相了吧？”
“你问。”芈荼道。
“喀然塔的不老蛊到底是怎么来的，”权珩道，“那位‘神’又是怎么和喀然塔结缘的？”
芈荼无声叹出一口气，抬起眸来：
“那大概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中原战乱王朝更迭，战火蔓延到了避世的苗寨，寨民无家可归，生死危亡的时候这位神祇在众人的祈祷中降临。”
[我只是个偶然听到繁星召唤的旅者。]
祂的身形被黑雾笼罩，看不清晰。
[你们有什么困难吗？]
祂似乎并没有真正开口，声线中带着模糊不清的杂音，像是来自古老的呼唤，听得人类脑海嗡鸣。
“祂给了你们不老蛊？”权珩捻过佛珠。
“是，”芈荼点头，“祂在听完当时寨主的叙述后赐下了不老蛊。”
[这个问题我能帮你们解决。]
祂周身黑雾闪烁星辰般光亮，分裂出雾气在空中轻描淡写地一割——
空间被割出“伤口”，金色蛊虫小雕被一根密密麻麻长满眼睛的触手递出「黑洞」。
[这件东西我交给你们。它繁殖出的不老蛊能让人不再衰老，并赐予一部分神力。]
祂示意藤蔓把蛊雕递给老寨主：[但记住，谨慎使用。]
老寨主诚惶诚恐地接下了不老蛊，并询问神祇怎样表达感谢。
[这是另一位神祇的衍生物，算是祂赐予你们的，以后自然会有人将它取走——能不受这种污染的存在早已独一无二，不会出错。]
“另一位神祇的衍生物？”
“古籍里是这么记载的，我记得很清楚，”芈荼定定地看着权珩，“而且你不受不老蛊影响，不是吗？”
权珩拨珠的手微顿，停在碧玺隔珠。
她掀眸，声音温和，眼底笑意冷而深邃：“所以为了证实你的猜想，你故意让我抱那只幼豹还故意用血海追杀我们？”
“我总要证实我是对的。”芈荼神色淡然，“不然你进入神墓也不过是无用的殉葬品，尸体清理起来很麻烦。”
“不是，”后面倚着石壁听线索宋旌云嘶了声，他现在就烦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不知道尊重两字怎么写是吧？怎么跟人说话呢？你……”
权珩微微抬指，宋旌云话口一顿，泄气似的不再理会。
小王八蛋活该挨骂，不管了，呸！
我喝酒！
“你说祂们在找我的意思，是想说这不老蛊是我的，”权珩问，“还是想说祂们预言我会拿走？”
“后者。宇宙深处沉睡着无数诡神，祂们无法挣脱封印，但能借助旅者的黑雾窥探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芈荼轻声，“况且遇见你时，不老蛊有反应。”
所以他才会在见到权珩时顿步，才会找理由搭话观察。
权珩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碧玺翡翠十八子，隔珠红碧玺剔透，翡翠温润。
想到噩梦大厦里3Sboss的说的那句“乾坤十八子”。
听老管家讲，是她那未曾谋面的母亲在她出生时送给她的礼物，她已经戴了十八年。
这些事都有什么联系？
“你既然看过古籍，蛊王也是神之眷者，那你知道这位神……或者那位神祇的尊名吗？”
“我不知那位神祇的尊名。”
芈荼透露信息，“但最高位的神祇原有十二位，后来陨落了半数神祗，现今的众神序列余下三位苏醒的正神，另有三位在沉睡。还有两三位新晋的次神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作为统领活动。”
十二位，半数陨落？
权珩捻珠的动作一顿。
……和太极星晷上的那半灭半明的十二枚图腾有关？
那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大概率是指怪物世界。就算不是，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月亮女妖的传世宝物月亮泪是一位神的衍生物。那这十二位神，大概率是地下城怪物们供奉的存在。
边域、怪物世界、人类世界的关系……
权珩拨过血碧玺：她倒是有些判断了。
“不过神的降临会引发‘神降’，所以祂们被法则束缚，无法离开某个特定的时空领域。”
芈荼继续道，“除了给予我们不老蛊的那位神，祂拥有欺诈时空与规则的权力，可以自由游走宇宙各处。”
“至于祂的尊名……喀然塔寨民第二次召唤后祂便留下了尊名。”
芈荼看她，眼眸深处倒映着冰蓝色的逆十字六芒星。
“古籍有言，吾神来自无尽深渊，本体为宇宙尽头的无名诡雾。
“*祂是万物归一的化身，是不可直视的至高，是命运与智慧的掌管者。随意拨动命运的齿轮，轻易掌控宇宙的奥秘，扭转规则与时空。
“祂的眷族、信徒尊称祂为‘命运之神’。
“祂也是现今众神序列中唯一苏醒的神祇，游走时空各处，成为诸神意识的使者，为诸神的再度辉煌埋下隐秘的种子——终使逆转黄昏，繁星归位，走向黑夜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