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跪在地上,握着奏章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将朝臣们或尴尬或看好戏的态度收入眼底。
“皇上。”
夙怀骁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刚才太子所言,运往城外加工的松木被人抢劫,那么大批量的木材不可能立刻被转运。还请皇上降旨搜查城南的山庄农舍,务必将失窃的物资追回。”
皇帝“嗯”了一声,便对御林军下令。
“严查南城门往外五十里的所有建筑,无论是寺庙还是宫殿都给朕翻过来查清楚,不可放过任何细节!”
这时太子才豁然想到自己有处山庄便在城南郊外。他错愕地看向夙怀骁,却猝不及防地落入对方意味深长的深邃眼眸之中。
太子猛然打了个寒颤,想要阻止,却已然失去了先机。
就在御林军开始地毯式搜查失窃的松木时,安玥璃则是在国公府中将越氏以及姜夫人叫到了一处。
她先是屏退了仆人,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见到她这般模样,姜夫人忍不住心情紧张。
“玥璃,发生了什么事?”
安玥璃开门见山地说道:“父亲因为涉嫌贪墨国库物资被抓了。”
“什么!?”
姜夫人失声惊叫,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越氏更是手一抖,直接将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老爷被抓走了?”
安玥璃观察着对方的神态,“抓人的是御林军,应该是直接被押入宫去见皇上了。一旦罪名敲定,咱们全府上下都是一个死字。”
此话出口,越氏腿脚一软直接滑坐到了地上。
“全,全都要死?”
“盗取国库中的物资,怎么可能不杀头。
我提前告诉你们,是因为刚才有人瞧见御林军来抓人。你们身为国公府夫人,必须先稳住府里的下人们,千万别自乱了阵脚。”
姜夫人连连颔首,“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安玥璃扶着她转身,离开之前不忘叮嘱越氏。
“劳烦越夫人去给父亲收拾一些厚实的衣衫,天牢那种地方潮湿森冷,你们都见识过。现在天气越发冷了,万一皇上又把父亲关进去,我怕他扛不住里面的条件。”
听她这么一说,越氏忽然灵光一闪。
“我,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主院跑去。
等人离开之后,安玥璃与姜夫人则是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记眼神。
“母亲坐镇府中,我去盯着越氏。”
“好,你万事小心。”
越氏回到主院之后,第一时间屏退了下人,慌乱地将一切值钱的金银首饰连带着华贵的衣衫扔到了床上,简单粗暴地用床单把它们包裹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越氏让车夫准备了一辆马车,悄悄从角门溜了出去。她一离开安国公府,径直出了城。
“王妃,您看越氏这是要去哪儿?”
安玥璃带着浣纱同样乘坐马车,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对方。负责驾车的是骁王府的护卫,既能保护她们又不怕被越氏认出来。
安玥璃挑起车帘看了一眼前方疾驰的马车,“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山庄接安语柔。”
“越氏这是想带着二小姐跑路。”
“哼,她赚的那些银子足够她们母女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与其留下来跟着父亲被杀头,不如提前离开国公府,重新找个城镇隐姓埋名过日子。”
说完这话,安玥璃对坐在前室的护卫下令。
“通知下去,一旦越氏抵达山庄与安语柔会合,立刻将她们拿下。”
“是!”
护卫吹响挂在脖颈间的竹哨,密林之中立刻有几道黑影飞过。
一个时辰后,越氏的马车停在山庄门口。
她急吼吼地冲进安语柔的房间,一把将还在午休的女儿从床上抓起来。
“语柔,快起来跟母亲走!”
安语柔在惊惧之下惊叫不断,显然是没认出她的身份。
“你是谁?别碰我!”
看到安语柔的精神状况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糟糕,越氏又急又恨,眼睛登时就红了。
“我的儿,我是母亲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安语柔恍恍惚惚看着对方,好半晌才喊了句母亲。
越氏落下两行眼泪,着急忙慌地替对方穿上外衫。
“语柔别怕,母亲是来带你离开的。以后有母亲在,没人敢欺负你。”
一听到离开两个字,安语柔总算有了反应。她嘿嘿笑了两声,兴奋地问道。
“母亲是要带我回府吗?”
“我们不回府,我们要离开京城,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安语柔懵懂追问,“为什么?”
越氏替她更衣的动作一顿,恨恨地咬紧了后槽牙。
“因为国公府从始至终就不是咱们的家,你父亲就是个吃软怕硬的混账东西!没有他,我们才能过得更好。”
“父亲若是知晓你这般形容他,只怕是要气得跳脚了。”
突如其来的清朗嗓音打断了越氏的自言自语,她如同触电一般弹回转身来,便瞧见房门大敞着,安玥璃带着浣纱与几名护卫站在外面凝视着自己。
“你,你怎么来了?”
安玥璃踱步走进来,扫了一圈这狭窄寒酸的屋子。
“这话该我问,越夫人不在府中替父亲准备坐牢用的衣衫,跑来这山庄做什么?”
说话间安语柔认出了安玥璃,如同发疯的野兽一般想要冲上来撕咬。浣纱与几名护卫及时出手,将她远远隔开。
越氏回过神来,赶忙抱着自己的女儿躲回到床边。
“别伤害语柔!我,我不过是因为想她了,专程过来看看。”
“是吗?专程看望女儿,还特意带上了府中的金银细软。”随着安玥璃的冷嗤声,一包裹满了银票的行李被扔到了地上,“真是看不出来,越夫人居然藏了这么多私房银子。”
发现放在马车上的行李被收缴了,越氏立刻尖叫着扑了上来。
“是我的,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看着她癫狂贪婪的模样,安玥璃干脆挑明质问。
“说吧,是谁指使你篡改了工部的文书,被盗走的物资又运去了哪里?”